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2022-08-24   来源:唐代诗词鉴赏

篇一: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唐代皇后列表

  武媚娘传奇最近热播,现在小编为大家科普一下唐朝历代皇后都有哪些。以下是由为您整理提供的关于唐代皇后列表的内容,欢迎阅读。

  唐代皇后列表

  高祖光孝帝  李渊 (566年—635年),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太武皇帝,618年—626年在位。

  1.窦皇后太穆顺圣皇后,正室,北周上柱国窦毅与襄阳长公主之女。聪慧刚毅,颇有才华。嫁李渊,生子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女平阳公主。


窦皇后画像

  窦氏年幼时被舅舅周武帝宇文邕抚养于宫中,很受宠爱。她曾因劝谏周武帝亲近和亲的柔然公主而得到周武帝称赞,认为她小小年纪,见识不凡。有记载称当时的名将长孙晟听说这件事以后,对朋友说“此奇人必有奇子,可为婚姻”。几十年后,长孙晟去世,他的内兄高士廉做主将长孙晟的小女儿嫁给窦氏的二儿子李世民,也就是后来的长孙皇后。

  窦氏七岁时,杨坚篡位,宇文家族被诛杀殆尽。窦氏闻讯,自投胡床下,叹息道:“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

  相传窦氏儿童时期就发长过膝,光可鉴人,是个美人胎子。因此她长大以后,求亲者甚多,窦毅不得不设雀屏选婿,李渊以箭射中屏风上二只孔雀的眼睛而入选,这就是雀屏中选的由来。她在李渊反隋之前就去世了,据说生前曾经劝说李渊不要把好马留在家里,要及早献给皇帝,以免引起隋炀帝忌妒。李渊当时没有听从,而后来不得不被迫献马以打消隋炀帝的疑心。李渊回想窦氏当初的劝言,叹息着对子女们说:“如果我早听了你们母亲的话,哪里到这地步”。李渊登基以后,追封她为皇后,谥号为太穆。李渊后来未再立皇后。

  唐高祖李渊的皇后窦氏生四子,长子建成为太子,次子世民为秦王,三子玄霸早死,四子元吉为齐王。

  2.万贵妃,贵妃,生楚王李智云。

  3.尹德妃 德妃,生酆王李元亨。

  4.宇文昭仪,昭仪,生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

  5.莫嫔,嫔,生荆王李元景。

  6.孙嫔,嫔,生汉王李元昌。

  7.崔嫔,嫔,生邓王李元裕。

  8.杨嫔,嫔,生江王李元祥。

  9.小杨嫔,嫔,生舒王李元名。

  10.张婕妤,婕妤,生周王李元方。

  11.郭婕妤,婕妤,生徐王李元礼。

  12.刘婕妤,婕妤,生道王李元庆。

  13.薛婕妤,婕妤。

  14.张美人,美人,生霍王李元轨。

  15.杨美人,美人,生虢王李凤。

  16.王才人,才人,生彭王李元则。

  17.鲁才人,才人,生密王李元晓。

  18.张宝林,宝林,生郑王李元懿。

  19.柳宝林,宝林,生滕王李元婴。

  太宗广孝帝 李世民 (599年—649年),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文帝、文武圣皇帝,627年—649年在位。

  1.长孙皇后文德顺圣皇后,小字观音婢正室,文德顺圣皇后为长孙皇后(601年3月15日—636年7月28日),河南洛阳人。祖先为北魏宗室长。父长孙晟,隋右骁卫将军,有“一箭双雕”之美誉,母高氏。仁寿元年出生,大业九年(13岁)嫁唐公李渊次子李世民。筮者曾预言她“贵不可言”。唐代隋后被册为秦王妃。武德末年储位之争期间,与房玄龄“同心影助”李世民,并在玄武门之变当天亲自激励将士。李世民即位后,立为皇后。


李世民和文德皇后画像

  长孙氏是一位有趣的贤后,自称不涉朝政,但时常以古事设喻劝谏皇帝,更留下“朝服劝谏”以迂回策略保护大臣的美名;不允许自己的同母兄无忌为宰执,却因不愿留下“恃宠”恶名而请求李世民赦免其参与谋反的异母兄安业;性情不好奢靡,却有以丹羽金叶制作的“歧头履”传世;史载“造次必循礼”,却有活泼浪漫的《春游曲》流传;出生于崇尚佛教的家庭,却斥责佛道为异端,在重病时驳回皇帝为其大赦延寿的决定;对于自己掌管的宫人嫔妃非常仁慈,却敢于在其著作《女则》中毫不留情地指摘东汉明德皇后的过失。贞观十年六月己卯日(7月28日),长孙后在立政殿去世,时年36岁。

  同年十一月葬于昭陵,谥号文德。李世民曾在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魏征婉谏,方作罢。她是一位十分令人玩味的历史人物,这样一位具备一切成为祸国妖姬特质以及条件的女子却选择了一条往往令今人曲解为压抑刻板的道路。也许结合今人所理解的相悖的两端,我们才能看清一位充满智慧、一生荣宠不衰、优雅大气与妩媚活泼并存并且骄傲自负得可爱的贤后的真面目。

  2.韦珪,字泽贵妃、永徽朝封纪国太妃626年—665年前夫李珉,生定襄县主;后嫁太宗,生纪王李慎、临川公主李孟姜。

  3.杨贵妃,贵妃、永徽朝封赵国太妃,生赵王李福。

  4.德妃,燕德妃秦王贵人、贤妃、德妃、永徽朝封越国太妃,671年逝世,生越王李贞、江王李嚣。

  5.郑贤妃,贤妃。

  6.徐惠,才人、婕妤、充容、追封贤妃616年—650年。

  7.杨妃,妃,生吴王李恪、蜀王李愔。

  8.阴妃,妃、嫔,生齐王李祐。

  9.昭容,韦尼子,昭容,656年逝世。

  10.昭仪,昭仪,682年逝世。

  11.杨婕妤,婕妤。

  12.萧美人,美人。

  13.崔才人,才人。

  14.萧才人,才人。

  15.武才人,武曌,才人637年11月—649年5月。

  16.杨氏,生曹王李明。

  17.王氏,生蒋王李惲。

  18.周氏,三品亡宫。

  高宗弘孝帝 李治 (628年—683年),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天皇大帝650年—683年在位。

  1.则天顺圣皇后,武媚娘、武曌,唐太宗李世民才人、唐高宗李治昭仪、皇后、皇太后、皇帝。


武则天画像

  武则天(624年-705年),并州文水(今山西文水县东)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正统的女皇帝,也是即位年龄最大(67岁即位)、寿命最长的皇帝之一(终年82岁)。为唐朝功臣武士彟次女,母亲杨氏。

  十四岁入后宫为唐太宗的才人,唐太宗赐号媚娘,唐高宗时初为昭仪,后为皇后,尊号为天后,与唐高宗李治并称二圣,683年12月27日-690年10月16日作为唐中宗、唐睿宗的皇太后临朝称制,后自立为皇帝,定洛阳为都,改称神都,建立武周王朝,神龙元年(705年)正月,武则天病笃,宰相张柬之发动兵变,迫使武氏退位,史称神龙革命。唐中宗复辟,恢复唐朝,上尊号“则天大圣皇帝”,后遵武氏遗命改称“则天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入葬乾陵,唐玄宗开元四年(716年),改谥号为则天皇后,天宝八载(749年),加谥则天顺圣皇后。

  自封则天大圣皇帝651年5月—655年—706年1月,生安定公主、长子太子唐义宗李弘、次子章怀太子李贤、三子唐中宗李显、四子唐睿宗李旦、次女太平公主。

  2.王皇后,正室、皇后650年—655年、废黜,养燕王李忠被武曌切去手脚而死。

  隋唐时代是身份制的社会,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在所有尊贵的世家大族中有五支最为尊贵。即博陵崔氏(今河北安平县、深县、饶阳、安国等地)、清河崔氏(今河北清河县)、范阳卢氏(今保定市和北京市一带)、陇西李氏(今甘肃省东南部)、赵郡李氏(今河北赵县)、荥阳郑氏(今河南省)、太原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称之为“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

  本文中的王皇后即出自太原王氏。 祖父曾是三品高官,父亲也官至刺史,为四品大员。母亲柳氏,同样出自豪门。唐太宗的姑母同安公主更是下嫁给王家的儿子王裕,王皇后便是王裕的侄孙女。

  3.萧淑妃,良娣、淑妃、废黜?—655年,生许王李素节、义阳公主、高安公主、被武曌切去手脚而死。

  4.徐婕妤,婕妤。

  5.刘宫人,宫人,生燕王李忠。

  6.郑宫人,宫人,生原悼王李孝。

  7.杨宫人,宫人,生泽王李上金。

  8.韩国夫人武顺。

  9.魏国夫人贺兰氏,为武则天所杀。

  中宗昭孝帝 李显 (656年—710年)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孝和皇帝,684年正月—710年在位。

  1.赵夫人和思顺圣皇后,正室、英王妃、废黜、追谥皇后,710年被武媚娘囚禁至死。

  和思皇后赵氏,唐中宗李显的原配夫人,京兆长安人。祖父赵绰,武德年间以战功官至右领军卫将军。父赵瑰,娶唐高祖女常乐公主,历迁至左千牛将军。李显为英王时,纳赵氏为王妃。既而常乐公主得罪皇后武则天,上元二年(675年)四月初七,赵氏被武则天废黜,禁闭在内侍省,送给她的食物都是生的,看守察看她的烟囱是否冒烟,后来几天发现不冒烟,开门一看,人已死并腐烂了。武则天临朝,赵瑰为寿州刺史,因为和越王李贞连谋被诛,常乐公主也被赐死。

  神龙元年,唐中宗复位,追赠赵氏谥号为恭皇后,赠赵瑰为左卫大将军。中宗死后,唐睿宗继位,将葬中宗于定陵,大臣以为韦皇后有罪,不宜祔葬,于是追谥赵氏为和思皇后,不知道她的墓地,就举行了招魂祔葬之礼,将皇后祎衣葬于陵所。

  2.韦丽娘,太子妃,皇后683年,庐陵王妃683年,皇后705年—710年,皇太后710年,废黜,生女安乐公主、李裹儿、懿德太子李重润,被李隆基所杀。

  3.昭容,上官婉儿,婕妤、昭容705年—710年,被李隆基所杀。

  睿宗兴孝帝 李旦 (662年—716年),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大圣贞皇帝,684年二月—690年,710年—712年在位。

  1.刘皇后肃明顺圣皇后,正室、皇后、王妃684年—689年9月,生唐让帝李宪(太子李成器)、寿昌公主、代国公主李华婉被武曌勒令凌迟处死。

  刘氏是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孙女,她父亲刘延景任陕州刺史,一位姑姑则是虢王妃。仪凤年间(676年—679年),刘氏成为相王李旦的妾室,封号孺人,不久成为李旦的正妻——王妃。679年,刘氏生下李旦长子李成器,后又生寿昌公主、代国公主。文明元年(684年),李旦曾即位为睿宗,刘妃册为皇后。690年,睿宗让位于母亲武后,被封皇嗣,刘氏为皇嗣妃。

  武后的侄子武承嗣指使团儿诬告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同谋,施行法术咒诅武则天。长寿二年(693年)正月,武则天在万象神宫祭天后,就将进宫朝见的皇嗣妃刘氏和德妃窦氏秘密杀害。

  景云元年(710年),睿宗复位,追谥肃明皇后,招魂葬于东都城南,陵曰惠陵。716年,睿宗崩,迁祔桥陵。

  2.窦德妃,昭明顺圣皇后,德妃684年—689年9月,生唐玄宗李隆基、金仙公主、玉真公主李持盈,被武曌勒令凌迟处死。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3.豆盧,贵妃,曾扶养唐玄宗。

  4.崔贵妃,贵妃,生鄎国公主。

  5.王德妃,德妃,生惠宣太子李叶、淮阳公主、凉国公主李少免。

  6.王芳媚,贤妃,养惠宣太子李叶。

  7.柳宫人,宫人,生李成义。

  8.宫人,宫人,生李隆悌。

  9.崔孺人,孺人,生惠文太子李范。

  10.唐孺人,孺人。

  玄宗明孝帝 李隆基 ,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712年—756年在位。

  1.王皇后,正室、皇后712年—724年7月,被废黜。

  其先祖为梁朝冀州刺史王神念,父王仁皎,兄王守一。 当玄宗还在临淄王时期时,聘娶王氏为妃。在讨伐韦后时,王氏在幕后协助临淄王,终于完成大业。玄宗即位后,便立王氏为皇后。

  王皇后,唐玄宗的废后,当玄宗还在临淄王时期时,聘娶王氏为妃。在讨伐韦后时,王氏在幕后协助临淄王,终于完成大业。延和元年(712年),玄宗即位后,便立王氏为皇后。由于皇后无子,又因后来“符厌事件”的发生。唐玄宗将她废为庶人,在被废的三个月后,王皇后便过世了,玄宗诏令以一品礼将她葬于无相寺。后宫的人们对她相当思慕,玄宗自己也对此事感到相当后悔。

  2.杨贵嫔,元献皇后,良媛、贵嫔712年—?,生唐肃宗李亨、宁亲公主。

  3.武惠妃,贞顺皇后,惠妃712年—737年12月,生夏悼王李一、怀思王李敏、上仙公主、寿王李瑁、盛宣王李琦、咸宜公主、太华公主。

  4.杨玉环,贵妃745年8月—756年7月15日,被李隆基勒令自尽,前夫:寿王李瑁。

  5.钱贵妃,贵妃,生棣王李琰。

  6.皇甫淑妃,淑妃,生临晋公主。

  7.赵丽妃,丽妃,生太子李瑛。

  8.刘华妃,华妃,生奉天皇帝李琮、靖恭太子李琬、仪王李璲。

  9.江采蘋,梅妃。

  10.皇甫德仪,德仪,生鄂王李瑶。

  11.武贤仪,贤仪,生凉王李璿、汴哀王李璥。

  12.郭顺仪,顺仪,生永王李璘。

  13.董芳仪,芳仪,生广宁公主。

  14.柳婕妤,婕妤,生延王李玢。

  15.高婕妤,婕妤,生颖王李璬。

  16.刘才人,才人,生光王李琚。

  17.阎才人,才人,生义王李玼。

  18.陈才人,才人,生丰王李珙。

  19.郑才人,才人,生恒王李瑱。

  20.高才人,才人,生昌乐公主。

  21.常才人,才人,生新平公主。

  22.钟美人,美人,生济王李環。

  23.盧美人,美人,生信王李瑝。

  24.王美人,美人,生陈王李珪。

  25.杜美人,美人,生万春公主。

  26.曹野那姬,姬,生寿安公主。

  肃宗宣孝帝 李亨 ,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756年—762年在位。

  1.吴皇后章敬皇后,生唐代宗李豫。

  唐濮州濮阳(今濮阳)人,吴令王圭女。开元十三年以父罪没入掖庭,侍太子李享。十四年生皇孙李豫。代宗即位,追尊为章敬皇太后,附葬建陵。

  唐肃宗章敬皇后吴氏,代宗生母。据《新唐书》本传云「年十八薨」,《旧唐书》本传则云「二十八年薨」,谓开元二十八年也。然则吴氏薨时当开元二十八年而仅十八岁耶?按两唐书《代宗纪》,代宗生於开元十四年,若此则吴氏四岁而生代宗,岂有是理?查《资治通鉴》卷二百十三开元十四年十月《考异》引《旧•后妃传》,称吴氏「十八年薨」,指开元十八年。乃得其是也。

  2.张皇后,良娣、淑妃、皇后,生越王李係。

  3.韦妃正室、离婚,生兗王李僩、绛王李佺、永和公主、永穆公主。

  代宗孝武帝 李豫 ,睿文孝武皇帝,762年—779年在位。

  1.睿贞皇后,沈夫人,妾室、追封皇后,生唐德宗李适在安史之乱中失踪。

  2.独孤贵妃,贞懿皇后,贵妃762年4月—775年5月,生韩王李迥、华阳公主。

  3.崔贵妃,贵妃,生升平公主。

  4.崔妃广平王妃,生召王李偲。

  德宗孝文帝 李适 ,神武孝文皇帝,780年—805年在位。

  1.王皇后昭德皇后,淑妃,皇后779年—786年11月,生唐顺宗李诵。

  王皇后的父亲是秘书监王遇,母郕国夫人郑氏。她有一个兄弟叫王果。大约在德宗的曾祖父唐玄宗或祖父唐肃宗的时代,未来的王皇后成为了时为奉节王的李适之嫔(并非正妻)。761年,她生下了李适的长子李诵,因此十分得宠。762年,又生下李适的长女,即唐安公主。779年,李适即位为皇帝,她被册封为淑妃,后妃中次于皇后的第二级[2]。儿子李诵则被立为太子。唐德宗追赠王遇为扬州大都督,王果为眉州司马,甥侄拜官者二十余人。783年,泾原兵变(泾原今甘肃平凉),王淑妃把传国玉玺系在衣带上,随唐德宗逃离长安到奉天(今陕西乾县)避难。784年,女儿唐安公主死于避难的途中,同年,王淑妃回到长安。

  786年,王淑妃得了重病,12月3日,唐德宗立她为皇后。3天后,即12月6日,王皇后在两仪殿去世。[5]787年五月,葬于靖陵[来源请求],谥号昭德皇后。永贞元年(805年)十一月,王皇后徙出靖陵[来源请求],祔葬于崇陵。其后一百年,唐朝皇帝没有立过皇后,直到唐朝灭亡的前夕,唐昭宗册立了何皇后。

  2.王珠贵妃、废黜离宫后与元士会再婚。

  3.韦贤妃,贤妃。

  顺宗安孝帝 李诵 ,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805年在位。

  1.王琅琊庄宪皇后,正室、良娣、太上皇后、皇太后805年—816年,生唐宪宗李纯、汉阳公主、梁国公主。

  王氏(753—816)琅玡临沂人。父王子颜,封金紫光禄大夫。她十三岁嫁于宣王李诵,大历十三年(778),王氏生子李纯,是为唐宪宗。大历十四年,李诵晋封为宣王。王氏被立为宣王王孺人。同年五月,德宗李适即位,立李诵为太子,王氏被封为“良娣”。贞元二十一年(804),唐德宗病逝。顺宗即位。次年八月,由于“永贞革新”失败,顺宗被迫传位于太子李纯。自称“太上皇”,王良娣为“太上皇后”。元和元年(806),顺宗病逝。唐宪宗迫于宦官压力将王氏迁出后宫,送到长安城东南兴庆宫居住。此后忧郁成疾。元和十一年(816)病逝。根据王氏生前遗愿,尊称其为“顺宗庄宪皇后”,与唐顺宗葬于丰陵。

  2.崔昭仪,昭仪,生浔阳公主。

  3.赵昭仪,昭仪,生李结。

  4.王昭仪,昭仪,生李总、李约、李緄。

  5.牛昭容,昭容。

  6.萧妃,太子妃,被唐德宗所杀。

  7.张昭训,太子妾(昭训),生李经。

  8.崔昭训,太子妾(昭训),生临汝公主。

  宪宗神孝帝 李纯 ,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806年—820年在位。

  1.郭皇后懿安皇后,贵妃、皇太后、太皇太后805年8月—?,生唐穆宗李恒、岐阳公主。

  祖父是唐朝尚父郭子仪,父亲是赠左仆射、驸马都尉 郭暧。母代宗长女升平公主。宪宗为广陵王时,纳后为妃。以母贵,父、祖有大勋于王室,顺宗深宠异之。贞元十一年,生唐穆宗 李恒。元和元年八月,册为贵妃。八年十二月,百僚拜表请立贵妃为皇后,凡三上章。上以岁暮,来年有子午之忌,且止。帝后庭多私爱,以后门族华盛,虑正位之后,不容嬖幸,以是册拜后时。有女岐阳庄淑公主(岐阳公主)。

  2.郑皇后,孝明皇后宫人,生唐宣宗李忱。

  郑氏(805-865年、另说卒于860年),原为军阀李锜之妾,后为唐宪宗妾,是唐宣宗的生母。郑氏出身润州丹杨县,在元和初年李锜谋反时,有善面相之人对李锜说,郑氏将来必当生下天子,李锜大喜,而将郑氏纳为侍妾。后来李锜被杀,郑氏以叛臣眷属的身分被没入宫庭,充为唐宪宗结发妻郭贵妃(追封懿安皇后)的宫女。郑氏不甘心就此充当宫女渡过一生,以姿色挑逗皇帝,被宪宗拉到郭贵妃居所“别室”临幸,在公元810年生下第十三子李忱。唐宪宗驾崩后,郭贵妃所生的儿子遂王李恒登基,是为唐穆宗,往后又历经唐敬宗、唐文宗、唐武宗三帝。在此26年间,郑氏的儿子李忱被封为光王,郑氏成为光王太妃。

  会昌六年(846年)唐武宗驾崩。武宗无子嗣,临终前遗诏由自己的叔叔光王即位,是为唐宣宗,光王太妃郑氏一跃成为皇太后。 宣宗在位13年后因服食丹药中毒而驾崩,其子李漼登基,是为唐懿宗,而郑太后也以懿宗祖母身份成为太皇太后,这也是唐朝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太皇太后。

  随着郑氏母仪天下,她的亲属也终于显贵起来。据《旧唐书》记载,在会昌六年,郑氏之弟郑光曾梦见一辆车载着日月,光耀天下,被认为是吉兆,不久,果然宣宗登基,郑氏成为太后,郑光也获得升迁,任官检校户部尚书、诸卫将军、平卢节度使等等。

  对于郑太皇太后的薨辰,新唐书与旧唐书出现分歧:《新唐书》记载,在咸通三年(862年)懿宗曾在三殿侍宴祖母郑太皇太后,3年后郑太后逝世;至于《旧唐书》则是记载郑太皇太后于大中末年逝世。不论如何,郑氏在当时算来是相当长寿。郑氏死后葬于唐宪宗的景陵旁园,谥号“孝明皇后”。

  3.杜贵妃,秋妃。

  4.纪美人,美人,生惠昭太子李宁。

  穆宗文惠孝帝 李恒 ,睿圣文惠孝皇帝,821年—824年在位。

  1.王皇后恭僖皇后,贵妃、皇太后、宝历皇太后812年—845年,生唐敬宗李湛。

  王氏,唐穆宗妃子。越州人。父亲王绍卿,官金华县令,封司空;母张氏,封赵国夫人。幼得侍帝东宫,生敬宗。长庆时,册为妃。敬宗立,825年被封为皇太后。文宗时,称宝历太后。会昌五年去世,谥号“恭僖皇后”。

  2.萧贵妃,贞献皇后,贵妃、皇太后、积庆皇太后812年—?,生唐文宗李昂。

  3.韦贵妃,宣懿皇后,贵妃、追封皇太后821年—?,生唐武宗李炎。

  敬宗愍孝帝 李湛 ,睿武昭愍孝皇帝,824年—826年在位。

  1.郭贵妃,贵妃,生晋王李普

  文宗献孝帝 李昂 ,元圣昭献孝皇帝,826年—840年在位。

  1.王德妃,德妃,生庄洛太子李永。

  2.杨贤妃,贤妃。

  3.后宫,生李宗俭。

  武宗肃孝帝 李炎 ,至道昭肃孝皇帝,841年—846年在位。

  1.王贤妃,才人、贤妃840年—846年,自缢而死。

  宣宗大孝帝 李忱 ,圣武献文孝皇帝、元圣至明成武献文睿智章仁神聪懿道大孝皇帝、献文孝帝,847年—859年在位。

  1.晁美人,元昭皇后,美人、追封昭容、皇太后,847年—?,生唐懿宗李漼、万寿公主。

  懿宗恭惠孝帝 李漼 ,昭圣恭惠孝皇帝,859年—873年在位。

  1.王贵妃,惠安皇后,贵妃、追封皇后,860年—866年,生唐僖宗李儇。

  2.王皇后,恭宪皇后,皇后,生李晔。

  3.王德妃,韩国夫人、追封德妃844年—870年,生昌宁公主,七郎,八郎。

  4.郭淑妃,淑妃,生同昌公主,在战乱中失踪。

  昭宗景文孝帝 李晔 ,襄宗、圣穆景文孝皇帝、恭灵庄悯孝皇帝,889年—904年在位。

  1.何皇后积善皇后,淑妃、皇后、皇太后、积善皇太后,888年3月—?,生德王李裕、唐哀帝李祝。

  李晔当寿王的时候,何氏入侍,婉丽美貌有智慧,李晔很喜欢她,何氏生德王(后为皇太子)李裕、辉王李祚。唐昭宗即位后,立为淑妃。乾宁年间,李茂贞作乱,唐昭宗逃至华州,册何氏为皇后,这是唐德宗之后100年内第一次册立皇后。

  唐朝自乾符以后,天下大乱,藩镇宦官作乱,皇帝常逃离长安。景福年间,因奸臣当道,唐昭宗再次出逃,多亏何皇后不离左右的照料。光化三年(900年),唐昭宗打猎夜归,何皇后遣太子李裕还邸,李裕途中遇见宦官刘季述,李裕被留在了紫廷院。第二天刘季述带兵逼唐昭宗禅让帝位给李裕,何皇后怕伤害皇帝,于是取玉玺授予刘季述,皇后与皇帝都被软禁在东宫。刘季述立李裕为皇帝,尊昭宗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隔年,神策军的几位军官发动反政变,昭宗及皇后复辟。

  天祐元年(904年),唐昭宗与何皇后被朱温劫持到洛阳,皇后说“此后大家夫妇委身贼手矣!”两人相对而哭,皇后一时也不离开昭宗。八月,朱温的心腹蒋玄晖弑昭宗。太子李柷(即辉王李祚)即位,尊母亲何皇后为皇太后。徙居积善宫,号积善太后。

  天祐二年(905年)十二月,朱温想篡位,蒋玄晖认为天下未平,不应操之过急。朱温不高兴,宣徽副使赵殷衡诬陷蒋玄晖和何太后密谋恢复唐室,朱温大怒,即日遣使至洛邑,诛杀蒋玄晖、张廷范、柳璨等人,何太后亦于积善宫被害,又杀宫人阿秋、阿虔,仍废何太后为庶人。

  2.李渐荣,昭仪?—904年以身蔽帝被杀害。

  推荐阅读:唐朝皇帝列表


篇二: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南怀瑾解读《素书》

南怀谨解读《素书》

素书六章

原始章第一

  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

  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盖世风日薄,人心由质而文。故言五者,原始于一体也。儒家主张性善,寓意谋略之用,必须以道德为根基,故首标原始章以开其端。

  然时空异易,文字之别,自汉以下丕变。故今简约言之,以道体为因,以德为用为果,接物以仁,处事以义,待人以礼。此万古之常经,权略之根本。

  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

  万物之情识,乃至一切有相,皆不离道之用,然终难明其体。故原文引《易经》“百姓日用而不知”以言道之用,又申老子之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窍。”以表道之体。

  德者,人之所得,被万物各得其所欲。

  《易》言“赞天地之化育”,释言“慈悲喜余”,儒言“博施济众”,皆标揭人生之目的也。故道之用在成德。德者,得也。使人各有所得,而非占为己有,方能尽情万物,使各得所需,各得其位,此为大功德,亦谋略之大用也。

  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惠恻隐之心,以遂其生成。

  原文言仁者,必具恻隐之心,能施惠泽及万物,俾各得其所,以赞遂生化之功。

  其内涵引孟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所谓道不远人,故曰人之所亲。又以人能弘道,故用之,则能为人所亲。

  义者,人之所宜,赏善罚恶,以立功立事。

  承上文言积德行仁,必藉之于事。行之于事,则涉及权责。故统领居位之道,要于赏罚善恶之间,行之允当。乃能立功成事也。

  礼者,人之所履,夙兴夜寐,以成人伦之序。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谁能出不由户”乎?故凡人朝夕之所践履,言行之所表,皆需动乎礼,应乎道。表里如一,体用彬称。如是人伦之人文,遂乃生成。

  千古人才难得,智术各有短长。赵蕤之论人也: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拥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

  又《人物志》云:“厉直刚毅,材在矫正,失在激汗。柔顺安恕,美在宽容,失在少决。雄悍桀健,任在胆烈,失在多忌。精良畏慎,善在恭谨,失在多疑。强楷坚劲,用在桢干,失在专固。论辩理绎,能在释结,失在流宕。普博周治,崇在裕覆,失在涵浊。清介廉洁,节在俭固,失在拘局。休动磊硌,业在攀跻,失在疏越。沈静审密,精在无微,失在迟懦。朴露径尽,质在中诚,失在不微。多智韬情,权在谋略,失在依违。”而本文以俊、豪、杰别之:

  信足以一异,义足以得众,德足以怀远,才足以鉴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

  原文言人才之所以称为俊者,必信、义、德、才、明五者兼备。

  信可以统异,贤与不肖,皆能信之,犹季布之一诺也。义可以使众附,非胁之以力,动之以利也。德可以悦近人,来远者,非好行小惠之术也。才学可洞古彻今,通达无碍。其聪明足以洞明世事,达练人情,知众而能容众。五者兼具,人中之“俊”也。

  行足以为仪表,智足以决嫌疑,信可以守约,廉可使分财。此人之豪也。

  原文言人才之所以称为豪者,必行、智、信、廉四者兼备。

  行谊堪为一时之表率。是非利害之际,智可以决之。信可以成约而无悔。重义则轻财,轻财必重义,此事理之必然也。上四者兼备,人中之“毫”也。

  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见嫌而不苟免,见利而不苟得。此人之杰也。

  典职能敏于事,孔子所谓三年学,不至于谷也。居义而不反顾,孟子所谓舍生取义也。临难能挺身以赴,见利而不贪。即曾子之论君子:“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上四者兼备,人中之“杰”也。

求人之志章第二

  夫欲为人之本,可无一焉。

  立身不可不修道德,应事不可不具权谋。故成人之根本,上章所述之豪俊,不可不备其一也。才德难全,古今如是,故论求人之志。要知鲲化而后鹏飞,道德互为因果。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此士君子之所以不苟出处也。

  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里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

  原文之“贤人君子”,乃言道德有成之人。此人应世之先,需洞彻历史之演变,而推未来之趋向,乃能明乎成败机微之算数。再盱衡当前主客之形,交变之势,于是用舍由心,行藏在手。虽如此,尚需契其时机,孟子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磁基,不如待时。”故圣人不能违时,智谋不如当时,盖人不可与天争也。苟会心于此,自必泽及当代,名垂后世。

  如其不遇,没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于后代。

  承上文,如时势不得其机,要能甘于寂寞。故姜尚钩闲于渭水,诸葛抱膝于隆中,此待时也。时有至有不至,运有穷通。故希夷高卧华山,王通讲学河汾,皆谈泊以俟河清也。余如巢父、许由、严光、周党,皆惜身以自洁者也。故其道愈高,其见愈远,其行愈清,是以其名则愈为后世所重。

  总简本章之旨,言君子之出而应世也,须才、德、学三者具备。胸襟、气度缺一不可,析之于下:

  功名成于德业,事功应乎初心。《易》云:“举而措之天下谓之事业。”此圣贤之业也。然“浮名浮利浓于酒,几人肯向死前体”?救世救民乎?利己利家乎?是故存心不可不察,德行岂可不修。且老子有言:“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张良欲从赤松,李斯空怀黄犬。处世但求心安,成功何必在我?具如此德行,如此识度,始可言事功,盖论人以德为本。

  才德难全,古今如是。才高者可与进取,流于宕逸。德厚者可使守成,偏于儒顺。故论人以才为用。然才德既是难全,故需以学和之,毋使偏颇。非学无以广知,无才不足寄命。既须鉴古达今,见微知渐。复须千手千眼,手段通天。故才学不可不具。三者既备,进可成事立功,匡时济世。退可安身立命,超凡人尘。用舍无尤,行藏合道。孔子云:“可谓成人也矣。”

正道章第三

  绝嗜禁欲,所以除累。

  嗜欲者,伤身、败德、破家、覆国之本。能绝嗜寡欲则反是。所以“人到无求品自高”,此修身之根本,富强之至道也。

  例一:孝文帝,汉君。孝文继高祖为帝,临位二十三年,

  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尝欲作露台,以需费百金而罢。常衣锑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治霸陵皆以瓦器。减刑罚,出美人。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越代而武帝继统,乃得开疆以威四夷。

  例二:刘秉忠,元人。刘秉忠性淡泊,年十七服官,寻弃去,隐武安山中为僧。后世祖召之,每以天地好生力赞于帝,所至全活不可胜计。后官至太保,参领中书省事,犹袖衣疏食,以天下为己任。

  抑非捐恶,所以让过。

  抑非捐恶,要在内讼以修德,所以无过。其外用必迁之于无形,所以远尤。

  例一:曾参,战国鲁人。曾子日三省其身,抑非捐心传孔子道统。

  余如宋、明诸大儒,莫不内守诚敬,外弃恶非。用明明德,以光教化。

  例二:张飞,蜀汉人。刘备爱马超之才,以为平西将军,封都亭侯。超见先主待之厚阔,略无上下礼,与先主言,常呼字。关羽怒,欲杀之,先主不从。张飞曰:“如是当示之以礼。”明日大会诸将,羽、飞挟刃直立,超入顾坐席,不见羽、飞座,见其立也,乃大惊。自后乃尊事先主,不复僭越。

  例三:王阳明,明人。王阳明既平宁藩之乱,正德帝忽复巡游,群奸意叵测,阳明甚忧之。适二中贵至浙省。阳明张燕子镇海楼。酒半,屏人去棉,出书简一筐示之,皆此辈交通宁藩之迹也,尽数与之,二中贵感谢不已。阳明之终免于祸,多得二中贵从中维护之力。脱此时扶此以制,则仇隙深,而祸未已也。

  贬酒阙色,所以无污。

  酒以乱性误事,色足败德伤身。此嗜欲之最也。

  例一:公子侧,春秋楚人。晋楚之战,侧为楚中军元帅,楚王知其好饮,每出军,必戒使绝饮。侧有小竖知主人好饮,乃以美酒称椒汤以进,侧喜,大醉。旋楚王召之议战,连呼不应,乃率师夜遁。行五十里,侧醒,大悔,自裁。

  例二:许允,晋人。允妻阮女,交礼竟,见妇色陋,即欲出。妇止之,并问所以?谓曰:“妇有四德,卿有几德?”应曰:“新妇所乏者容耳。士有百行,君有几行?”许曰:“皆备。”妇曰:“百行以德为首,君好色不好德,何谓皆备?”允有惭色,遂相敬重。

  例三:曹鼎,明人。鼐以孝闻,仁官有德政。尝夜驻驿亭,有艳女就之。公曰:“不可欺也。”乃取纸书“曹鼐不可”四字火之,终夜不辍。天明,召其母领去。

  例四:唐皋,明人。皋少时,读书灯下,有女调之,屡将纸窗舔破。公补讫,因题于上云:“舔破纸窗容易补,损人阴德最难修。”

  避嫌远疑,所以无误。

  避嫌疑,所以竟事而远祸也。

  例一:公仪休,春秋鲁人。公仪相鲁,而嗜鱼,一国争买鱼献之,公仪不受。弟诘曰:“夫子嗜鱼而不受,何也?”对曰:“夫惟嗜鱼,故不受也。夫既受之,必有下人之色,将枉于法。枉于法,则相可免,虽嗜鱼,其谁给之?无受鱼而不免于相,虽不受,能长自给也。”

  例二:郭子仪,唐人。郭令公每见客,姬侍满前。及闻卢杞至,悉屏去。诸子不解,公曰:“杞貌陋,妇女见之,未必不笑。他日杞得志,我属无喉类矣!”

  博学切问,所以广知。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宋太祖以宰相需用读书人,推世间事,莫不如此。尤以今日知识爆炸时代,非博学广知,无以立也。

  例一:孔丘,春秋鲁人。孔子知礼好学,入太庙每事问。以能问于不能,尝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其好学切问,故能开儒门道统,成千秋师表,为百世圣人。

  例二:司马迁,汉人。迁读古今万卷之书。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酒。讲业齐鲁。征巴蜀。略昆明。于是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以成《史记》。

  高言危行,所以修身。

  孔于云:“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乱世尤忌才高德薄,慎之!慎之。

  例一:管宁,魏人。宁与华歆、邴原交善,并有令名,时号一条龙。尝与歆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歆废书观之,宁乃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会黄巾之乱,宁走辽东,往见太守公孙度,语惟经典,不及世事。乃国山为庐,凿坯为室,越海避难者,皆来就之,旬月而成邑。遂讲诗书,陈俎豆,饰成仪,明礼让,非学者无由见。由是度安其贤,民化其德。

  例二:王通,唐人。通于隋仁寿间,百游长安,上太平十二策,知谋不用。乃退居河汾教授,受业千数,仿《春秋》作《元经》,又为《中说》以拟《论语》。初唐薛收、李靖、房玄龄、魏征等,皆曾北面受王佐之道,卒开初唐之盛。清颜古翁有句:们罗相府文中子。”盖指此也。

  恭俭谦让,所以自守。

  俭为立身之本,谦为众德之基。仁者必世而后兴,所以恭俭谦让,积其德也。

  例一:周文王,商人。文王积善累德,诸侯响之。其治周也,近悦远来。入其界,耕者让畦,俗皆让长,由是归之者四十余国。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后其子武王灭纣,有天下八百年。

  例二:羊祜,晋人。祜督荆州拒陆抗,度不能以兵胜,乃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人心。军居轻裘缓带,身不披甲,恭俭谦让,修德以来吴人。卒时,南州号恸,吴守边将士亦为泣下。祜先举杜预以继,用其谋,吴灭。

  谋深计远,所以不穷。

  谋深计远,所以久安而无穷也。

  例一:姜尚,周人。太公望封于齐,齐有华士者,义不臣天子,不友诸侯,人称贤。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诛之。周公曰:“此人齐之高士,奈何诛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犹望得臣而友之乎?不得巨而友之,是弃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子?”(后齐终无惰氏,不为弱国。太公之远谋也。)

  例二:萧何,汉人。何佐高祖,兵下咸阳,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后楚汉之争,沛公具知天下阻塞、户口、强弱、民所疾苦者,皆出萧何之计远也。

  亲仁友直,所以扶颠。

  友者,五伦之一。孔子论友,益者三,损者三,以其关系一生,不可忽也。

  例一:魏无忌,战国魏人。信陵君夺兵救赵,留赵。闻处士毛公、薛公藏于市井,乃间步往访,游甚欢。后秦代魏,魏遣使求救于公子,公子感夺符救赵事,言敢为魏使通者死,宾客莫敢劝。毛公、薛公往见,曰:“公子所以重于赵,名闻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竟,公子变色,告车趣驾归救魏,合五国之兵破秦。

  例二:周昌,汉人。昌尝燕时入秦事,高祖方拥戚姬,昌还走。高祖还得,骑其项问:我如何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王也。”于是上大笑,然尤惮昌。及帝欲废太子,而昌廷争之强,上问其说。昌口吃而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笑。后太子用留侯策,遂安。

  近恕骂行,所以接人。

  恕笃之道,所以接人息怨,孔门“仁”之外用也。

  例一:光武帝,汉君。光武诛王印,收文书,得吏人与印交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曹操破袁绍后,师此故事。)

  例二:文宗,唐君。文宗将有事南郊,祀前,本司进相扑人。上曰:“我方清斋,岂合观此事!”左右曰:“依旧例,已在门外祗候。”上曰:“此应是要赏物,可向外相扑了,即与赏物令去。”又偶观斗鸡,优人称赞大好鸡。上曰:“鸡即好,便赐汝。”(不扬前人之过,不开奸佞之端。仁恕慎笃,革弊于无形。)

  任材使能,所以济务。

  任材能使,所以人尽其才,各安其位也。

  例一:韩氵晃,唐人。氵晃节制三吴,所辟宾左,随其才器,用之悉当。有故人子投之,更无他长,尝召之与宴,毕席端坐,不与比座交言。公署以随军令,监库门。此人每早入帷,端坐至夕,吏车无敢滥出入者。

  例二:钱鏐,五代人。鏐为吴越王,尝游府园,见园卒陆仁章树艺有智,而志之。及淮南园苏州,使仁章通言人城,果得报而返。鏐以诸孙畜之。

  瘅恶斥谗,所以止乱。

  谗为乱源,孔子所谓浸润之谮,肤受之愬(sù)也。

  例一:孔子,周人。孔子与少正卯同时,孔子之门人三盈三虚。孔子为大司寇,戮之于两观之下。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夫子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日心达而险,二日行辟而坚,三日言伪而辨,四日记丑而博,五日顺非而泽。此五者犯其一,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

  例二:牛弘,隋人。弘有弟好酒而酗,尝醉射杀弘驾车牛。弘还,其妻迎谓曰:“叔射杀牛!”弘直答曰:“可作脯。”

  推古验今,所以不惑。

  譬夫五经,载前贤之经历也。告诸往而知来者,是以不惑。

  例一:张良,汉人。汉三年,项羽急围汉王子荣阳。汉王恐忧,用郦食其计,拟复六国之后以挠楚权。良闻之,推古今之同异,反复以八事譬陈,汉王乃罢前议。越三年,汉一统天下。

  例二:曹操,汉人。何进谋诛宦官,何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欲以兵胁之。操闻之,乃笑曰:“闭坚之官,古今皆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如此。既昭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啊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卓未至,进被杀。卓至,汉大乱。)

  先揆后度,所以应卒。

  揆度以行,事必成。谋而后动,功必竟。

  例一:郭嘉,魏人。曹操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昌根本。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轻骑一举可破也。刘表坐谈之客,自知才不足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操用其言,卒应全功。

  例二:万二,明人。嘉定安亭万二,富甲一方。有人自京回,万问其见闻。其人曰:皇帝(明太祖)近有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文五犹拥被。”万叹曰:“兆已萌矣”即买巨航载妻子,泛游湖湘而去。不二年,江南大族以此籍没。万二卒获令终。

  设变制权,所以解结。

  设权变以解结避怨,所以善其后也。

  例一:楚庄王,春秋楚君。庄王宴群臣,日暮继烛,命美人行酒,会烛灭,有引美人衣者。美人绝其缨,告王趣火察之。王曰:“奈何显妇人之节而辱士乎?”命曰:“今日之饮,不绝缨者不欢。”群臣尽绝缨而后火,极欢而散。及楚郑交兵,楚不利,一将奋力冲突,五获敌首,卒胜郑。庄王询之,则夜宴绝缨者也。

  例二:秦桧,宋人。桧为相,有士人某,假其书谒扬州守,守党其伪,乃并人书押回。桧见之,假之官资。或问其故。曰:“胆敢假桧书,必非常人也。若不以一官束之,则北走胡,南走越矣。”

  括囊顺会,所以无咎。

  顺其势利,当取则取。

  例一:孔融,汉人。汉末,徐州牧陶谦病笃,谓别驾糜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众迎备,多方劝行,备逊辞。孔融曰:“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备遂领徐州。

  例二:王某,宋人。王某任浙西一监,初莅任日,吏民献钱物甚丰,曰下马常例。王会见之,以为污己,便欲作状,并物申解上司。吏辈祈请再四,乃令取一柜,以钱物悉纳其中,对众封缄,置于厅治。戒曰:有一小犯,即发。由是吏民惊惧,课息俱备。比终任荣归,登舟之次,吏白厅柜。公曰:“寻常既有此例,须有文牍可证。”吏赍案至,俾舁柜于舟,放流而去。

  橛橛梗梗,所以立功。

  橛梗如楷,其介如石,不随流俗,乃得成事立功。

  例一:冯异,汉人。异好读书,通兵法。从光武,进止有表识。诸将从光武战,每并坐论功,声喧内外。异乃独屏树下。一军敬之,号之“大树将军”。

  例二:吕文靖,宋人。仁宗时,大内灾,宫宝略尽。比晓,朝者尽至,日晏,宫门不启,不得问上起居。两府请入对,不报。久之,上御拱宸门楼,有司赞谒,百官尽拜楼下,吕独立不动。上使人问其意。对曰:“官廷有变,群臣愿一望天颜。”上为举帘俯槛,见之乃拜。

  孜孜淑淑,所以保终。

  创业维艰,令终尤不易,故须勤勉惕励以保之。

  例一:曹参,汉人。参曾住高祖,后继萧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无所事事。惠帝让参,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曰:“朕安敢望高帝乎?”曰:“陛下观臣能孰与萧何贤?”曰:“君似不及也。”参与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称善。

  例二:诸葛亮,蜀汉人。亮佐刘备于颠困,孜孜淑淑,一生慎重。其治蜀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故三国鼎峙,并以偏弱,犹能用武南北,诸葛亮之功也。

本德宗遵章第四

  夫志心笃行之术,长莫长于博谋。

  本书言“原始”以标宗旨,继“求人之志”概论人才,“正道”以示道本为正。本章言“本德宗道”,后章结之以“义”、“礼”,盖长短之术,实基于道德也。

  故君子动必有因,出人不苟。藉名位以为用,设权变以行仁。先高其志,慎笃其行,修道德,广识见,通古今,衡权变。如是必能长于谋,成于事也。

  例一:苏泰,战国周人。秦长于谋辩,挟术以于秦惠王,不中。裘敝金尽,色槁形枯。乃赋归苦读,究太公《阴符》,倦欲眠,辄引锥自刺其股。期年揣摩有成,以说赵王,倡纵抗秦,佩六国相印,名重诸侯。六国用其谋,秦兵不敢出关者十五年。

  例二:张良,汉人。良祖、父相韩五世,灭于秦。良誓报之,乃散金结客刺始皇,不果。亡命下邳,逢圯上老人受教,读书养气十年。后佐高祖,言必从,谋必果,高祖既定天下,论功曰:运筹策帏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

  安莫安于忍辱。

  莫大之祸,起于须臾之不忍,故谚云: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殃。

  例一:勾践,春秋越君。周敬王二十六年,吴破越。勾践夫妇羁吴,服犊鼻,著樵头,斫丛坐刂养马,除粪洒扫。如是三年,谦退忍辱,乃得返越。返后,衣不重采,食不加肉,与民同苦,经十年生聚教训,文种献七策,用其三而吴灭。

  例二:韩信,汉人。信始为布衣,贫无行,常从人寄饮食。偶经市,无赖子辱之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于是信孰视之,俯出胯下蒲伏。一市皆笑以为怯。

  先莫先于修德。

  盖世功勋,植基于德。故《易》有言:“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其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屏。”

  例一:秦惠王,战国秦君。苏秦始以连横说之,请并六国。惠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秦自是修德图治,至始皇帝而一统天下。

  例二:楚昭王,春秋楚君。周敬王十年,吴联唐蔡破楚,昭王亡奔。异年返国,告宗庙,抚百官,曰:“失国者,寡人之罪。复国者,卿等之功也。”自是修德安民,练军经武。越十年,其国乃兴,其时唐已覆亡,更灭顿、胡、蔡。

  例三:冯谖,战国齐人。谖贫乏不能自存,香食孟尝君门下,尝使之收债于薛,谖至薛,使吏备牛酒,召诸民当债者,悉来合券。券偏合,起矫命以债赐诸民,因烧其券。即日驰车返报孟尝君,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其子民,因而利贾之。臣窃矫君命,以债赐诸民,悉烧其券也。”孟尝君称善而心不悦。后期年,齐王罢孟尝君相,因就国于薛。薛民感其德,扶携老幼,迎之于百里外。孟尝君始重谖,复用其谋,再相齐。数十年无纤介之祸。

  乐莫乐于好善。

  修百善自能过百福,竭千虑自必致千祥。故谚有云:“为善最乐。”

  例一:晏平仲,春秋齐人。平件相齐,敝裘羸马,出使四方,田桓子以为隐君之赐而讽之。晏子曰:“自臣之贵,父族无不乘车者,母族无不足衣食者,妻族无冻馁者。齐国之士,待臣举火者三百余人。此为隐君之赐乎?彰君之赐乎?”

  例二:范仲淹,宋人。范文仲尝购一宅基,堪舆家谓曰:“此当世出卿相。”公曰:“诚有之,不敢以私一氛”即捐其地建学,世所传苏州府学是也。

  神莫神于至诚。

  诚能通神,诚能感物。宋、明诸大儒,多终生究此一字。子思著《中庸》更以“诚”可以与天地参。

  例一:诸葛亮,蜀汉人。亮佐备统两川,称帝。寻备崩殂,亮矢志中原,以引众此征,必先定南方。故率师向南,深入不毛,七擒其首孟获而七纵之。虽云智术,亦至诚也。故历千载,南人感德。

  例二:王祥,晋人。王祥性至孝,国继母故,失爱于父。及父母有疾,祥衣不解带,汤药必躬尝。母尝欲食生鱼,时天寒冰封,祥解衣剖冰,将入水求之,忽双鲤跃出。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幕。乡里惊疑,以为诚之所感。

  明英明于体物。

  能体物,则能察其微,而后通人情,明事故也。

  例一:孙亮,三国吴主。亮出西苑,方食生梅,使黄门取蜜,蜜中有鼠矢。亮询主藏吏曰:“黄门从汝求蜜耶?”曰:“向求之,实不敢与。”黄门不服,左右请付狱推之。亮曰:“此易知耳。”令破鼠矢,内燥。亮曰:“若久在蜜中,当湿透,今里燥,必黄门欲陷藏吏也。”黄门首服。

  例二:李若谷,宋人。李若谷守并州,民有讼叔不认其为侄者,盖欲擅其产。累鞠不实,李乃令民返家殴其叔。叔果讼侄忤逆。因而正其罪,分其财。

  苦莫苦于多愿。

  人心不足,欲海难填。故释氏以有求皆苦,儒门谓无欲则刚。

  例一:囊瓦,春秋楚人。囊瓦佐楚昭王,陈、蔡来朝。瓦闻蔡侯有羊脂白玉佩,银貂鼠裘,又闻唐侯有肃霜之马。瓦求之,不许。因国二候三年,得之。唐、蔡返,联吴破楚,杀囊瓦,物归原主。

  例二:郭开,战国赵人。郭开相赵王迁,贪秦之厚赂,乃卖赵。因之谗廉颇,杀李牧,赵亡。开以藏金多而埋于地,后掘金赴秦,以金多驰缓,为盗所杀。

  吉莫吉于知足。

  大厦千间,夜眠七尺,珍馐百味,不过一饱。故曰:知止不殆,知足常乐。

  例一:公子荆,春秋卫人。荆善居室,始有,曰:“有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孔子称之。

  例二:赵简子,春秋赵人。赵简子敝车赢马,衣羊裘。其宰曰:“车新则安,马肥则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小人服善则益倔。’吾以自励,恐有细人之心也。”

  例三:孙叔敖,春秋楚人。叔敖仕楚有功,为令尹,临终嘱其子曰:“楚王若封汝官爵,不可受。汝碌碌庸才,非经济之具,不可滥厕冠裳也。若封汝以大邑,汝当因辞,辞之不得,则可以寝邱为请。此地瘠薄,非人所欲,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

  悲莫悲于精散,病莫病于无常。

  人之精气,保盈则泰。淫之则散,散则病,病可死。持盈之要,首在四肢九窍,故《老子》云:“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又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观于此,可以养生,可以立身。

  幽莫幽于贪鄙。

  贪心一起,智便幽昏,见利苟得,未有不殉于物者也。

  例一:虞公,春秋虞君。虞虢二国,同姓比邻,以为唇齿,其地皆连晋界。晋献公欲伐虢,虑虞为之助。因备垂棘之璧,屈产之乘以诱虞公。虞公贪得,许晋假道,晋因之而灭虢。回师并灭虞,璧、马仍归晋。

  例二:公子建,春秋楚人。楚平王以谗,欲杀其世子建,建奔郑。郑定公待之厚,以国弱不能助。时晋思代郑,乃赂建为内应,许灭郑后立之。建应许,谋未动,事泄,定公乃斩建。

  孤莫孤于自恃。

  自满者败,自恃者孤。故情人句云:“水惟善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极天。”

  例一:养由基,春秋楚人。养由基尝与潘党较射,由基技穿百步杨叶,力透重甲七层,乃恃技自喜。楚共王斥之曰:将以谋胜,汝生性如此,异日必死于艺。后由基果死于箭。

  例二:项羽,楚人。秦失其政,羽起陇亩之中,三年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羽拔山举鼎,气盖天下,凡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然自恃勇力,致辅佐崩离,五年终覆于汉。

  危莫危于任疑。

  无报人之心,则疑则愚。有报人之心,见疑则危。反之亦是,任则不疑,疑即不任。

  例一:王翦,秦人。翦将兵六十万代楚,始皇送之灞上,翦请良田美室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翦曰:“臣及时请之,以为子孙业也。”始皇大笑。翦行至关,使使还请者五。或曰:“将军乞贷,亦已甚矣!”翦曰:“不然,秦王性忌而忍,今虚国委我,不如此,不足以解其疑也。”

  例二:关羽,蜀汉人。刘备据两川,为汉中王,乃拜羽为前将军,假节钺。羽素轻属将糜芳、傅士仁。因使留守荆州,供军需。自率众围樊城,下襄阳。一鼓擒于禁,斩庞德,许都震动。操惧,乃遣使结孙权。权阴诱仁、芳,乃降,袭羽之后,羽卒倾覆。

  败莫败于多私。

  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天下,取天下者也。故老子云:“夫推不私,故能成其私。”是故以私而动必败。

  例一:齐恒公,春秋齐君。齐桓公贪声色腹欲,宠易牙、竖刁、开方,而有志伯天下,故其政悉委管仲。仲死,鲍叔牙继之,自知才不及仲,谏桓公远小人。桓公乃逐刁等,而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口无谑言,面无笑容。仍复召之,刁等送专事,齐大乱。

  例二:杨玄感,隋人。隋场帝亲征高丽,楚国公杨玄感据黎阳反。李密说之曰:“天子远征辽左,去幽州,隔千里。今公权兵趋蒯,扼其喉。南有巨海,北有胡戎,前有高丽,退无归路,不过旬月,赍粮必尽,举麾一召,其众自降,不战而克,计之上也。”杨玄感不听,盖利洛阳宝货,遂围之,失利遭斩。

  短莫短于苟得。

  《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昔孔子亦以富贵无常而诫王公、勉百姓。是故苟其现实,安于目前者,未有不败亡者也。

  例一:英布,汉人。汉高祖时,淮南王英布反。上召薛公问之。对曰:“布反,不足怪也。若布东取吴,西取楚,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则山东非汉之所有也,是为上计。若取吴、楚,并韩、魏,据廒仓,塞成皋。则胜败未可知也,是为中计。若取吴下蔡而归越,此为下计,陛下可安枕而卧矣。”高祖询布军行状,如下计。乃问曰:“何以废上而出下计?”曰:“布故郦山之徒,此皆为身不顾后,岂有虑远之志哉?”寻果败亡。

  例二:刘表,汉人。汉末天下大乱,各称雄据一方,表带甲数十万,领荆州。时曹操破表绍,举国征乌丸。刘备说表曰:“今曹操远征,许都空虚,袭之可得,天下可传檄而定也。”表曰:“吾坐镇荆襄已足。”寻操自柳城返,表悔不用各言。操既返,复引军征表,军未至,表病死,其子降,荆襄易主。

遵义章第五

  以明示下者暗。

  水太清无鱼,人太明无福。故明之者必也明于内,而憨于外,此领导之要也。

  例一:鲍叔牙,春秋齐人。管仲病,桓公谓鲍叔牙可以继之为相,管仲以为不可。易牙往见鲍叔牙,谗之曰:“仲父之相,叔所荐也。今仲病,君往问之,乃言叔不可为政,吾甚不平。”鲍叔牙笑曰:“若吾为政,即汝等何所容身乎?”

  例二:谷阝雍,春秋晋人。邵雍游市井,忽指一人为盗,拘审之,果盗也。苟林父问:何以知之?雍曰:“吾察其眉睫之间,见市物有贪色,见市人有愧色,闻吾之至,而有惧色,是以知之。”时晋年饥多盗,乃使雍司职捕之。大夫羊舌职闻之,曰:“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一人之察,不可尽群盗,谷阝雍死矣!”未及三日,谷阝臃偶行郊外,盗数十人,杀雍而去。

  例三:陈平,汉人。孝文帝时,陈平为相。上问天下一岁决狱几何?钱谷出入几何?平曰:有主者。问主者谁?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

  有过不知者蔽。

  有过不知之谓蔽,知而不改之谓愎。

  例一:刘备,蜀汉主。刘备据川称帝,急关羽之遇害,乃兴兵代吴。吴遣诸葛谨为使求和,曰:“陛下以关羽之亲如何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疾,难当先后?”备不省,败归。

  例二:关羽,蜀汉人。备进汉中王,羽镇荆州。时孙权拟联刘拒曹,乃遣使求羽女为媳。羽怒斥之曰:“虎女安嫁犬子乎?”诸葛亮闻之曰:“荆州危矣!”

  速而不反者惑。

  迷于欲者,欲伐其性。迷于物者,物伐其志。迷于己者,增其过,败其事。

  例一咽间,春秋吴君。阖闾以孙武、伍员为将,既破楚,孙武进曰:兵以义动,方为有名,以楚王无道,故我破之。今宜召太子建之子芈(mǐ)胜,立之为君,使主宗庙,以更昭王之位。楚必相安而怀吴德,世世贡献不绝。王虽赦楚,扰得楚也。阖闾间贪灭楚之利,不听。楚申包胥泣秦庭,乞师破吴。

  例二:重耳,春秋晋人。周襄王八年,晋乱,公子重耳奔齐。齐王妻之以齐姜,美而贤,重耳迷之,朝夕欢宴,七年安逸,无复远志。诸从者急,赖齐姜贤,共谋之。姜醉之以酒,连衾席以出重耳,百里始觉。后返晋兴国,称伯诸侯,是为晋文公。

  以言取怨者祸。

  行在言先,权我祸人。言而未行,权人祸我。况复空言耳。

  例一:彭羕,蜀汉人。彭羕为人所谤,刘漳钳之为徒隶。会刘备入蜀,羕得从,先生礼遇之。羕起徒步,一朝处州人之上,形色嚣然,备乃左迁羕为江阳太守。羕不悦,往诣马超诱之曰:“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超具表羕辞,乃收羕付有司,论斩。

  例二:杨仪,蜀汉人。仪从诸葛亮,多有劳绩。亮卒,以蒋琬代之,仪不平,语费祎曰: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及。祎密表其言,废仪为民。仪复上书,辞指激切,遂下郡收仪,仪自杀。

  令与心乖者废。

  令与心乖违,其事必废而不果。

  例一:武灵王,战国赵君。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国势大振。先立长子章为太子,后废之,复立次子何。武灵王以诸将不可专任,乃传位于次子何(惠王),自将兵,称日主父。主父廷见章拜惠帝,不忍,复欲分其国,使二子分治,遂致乱。主父遭兵围困沙丘官,饿死。

  例二:袁绍,汉人。绍发兵迎曹操,田丰说绍曰:曹公善用兵,变化无方,众虽少,不可轻也,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川之众,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精锐,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左,救左则击右,使敌疲于奔命,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以为沮众,系之狱。绍军既败,或谓田丰曰:君必见重。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必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后令谬前者毁。

  出尔反尔,其令不行。

  例一:楚平王,春秋楚君。楚平王今太子建出镇城父,以奋扬为城父司马,谕曰:“事太子如事寡人也。”后又密谕奋扬杀太子,扬先使使私报太子逃。反告平王曰:“太子逃矣。”平王怒曰:“言出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耶?”扬曰:“臣实告之,君王有命:事建如事寡人。”

  例二:曹操,汉人。操以刘备有英雄之誉,能得众心,故留之许都,阳示宠敬,阴以羁縻。后遗备出徐州,拒袁木。董昭谏曰:“奋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恐备之心未可得论也。”操曰:“吾已许之矣。”于是备得脱,后终成鼎足。

  怒而无威者犯。

  内养不足,则怒而无威。内善既充,不怒而威。

  例一:刘法,宋人。童贯属将刘法,与夏战于统安城,大败,法弃军潜遁。距战地七十里,四顾无人,乃下马卸甲,暂图休息。少顷,数人负担前来,法向之索食,不允。法(目真)目大怒曰:“不识刘经略乎?”一人进曰:“将军便是刘经略,小人有食奉献。”乃向担中取刀,杀法并取首而去。

  例二:赵尔丰,清人。清末,赵尔丰督四川。这清廷有令,收铁路为国有,川民不服。赵怒斥请愿代表,并欲严办,遂召致民变,全川响应,武昌起义成功,赵被杀。

  好直辱人者殃。

  辱人必召怨,怨则殃。

  例一:齐顷公,春秋齐君。齐顷公嗣立,晋、鲁、卫、曹各遣使聘。晋使谷阝克眇一目,鲁使季孙行父秃发,卫使孙良夫跛足,曹使首驼背。散朝,例款私宴。顷公乃预先眇、秃、跛、驼各一人以为御,使宫眷居崇楼窥之,无不大笑。四使反宾馆,无不气愤,乃共谋伐齐,齐乱自此始。

  例二:秦昭襄王,战国秦君。秦昭襄王与赵惠文王会于渑池,置酒为欢。饮至半酣,秦王曰:“寡人窃闻赵王善于音乐,寡人有宝瑟在此,请赵王奏之。”赵正面赤,然不敢辞。秦侍者进瑟,赵王为奏《湘灵》一曲,秦王称善,顾左右召御史,使载其事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于渑池,令赵王鼓瑟。”赵蔺相如进曰:“赵闻秦王善于秦声,臣谨奉盘击,请秦王击之,以相娱乐。”秦王怒,色变不应。相如即取盛酒瓦器,跪请于秦王之前,秦王不肯击。相如曰:“大王恃秦之强乎,今五步之内,相如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斥相如无礼,欲前执之。相如张目叱之,须发皆张,秦王心惮相如,勉强击缶一声。相如召赵御史书简曰:某年月日,赵王与秦王会于渑池,令秦王击击。秦王欲兵劫之。谋报赵设备甚严,乃更进献酬,假意尽欢而罢。

  戮辱所任者危。

  任而不专,或任而不信,未有不败覆危亡也。

  例一:赵迁,战国赵君。秦将王翳侵赵,赵王迁任李牧为将拒之。牧将大军屯灰泉山,翳素惮牧军威,不敢犯,赵亦倚之为长城。秦乃用反间,赵王不察,令赵葱代李牧,并斩之。赵遂败亡。

  例二:朱由俭,明帝。袁崇焕,万历进士,负胆略,喜谈兵。清军入宁远,边防赖崇焕得全,后扼于魏忠贤,乞归。崇祯初,起兵部尚书,镇宁远,清兵不敢犯。寻被诬下狱,磔于市,天下冤之。自是边事无人,明亡。

  慢其所敬者凶。

  昔所敬者,而今慢之,乃其意已怠,其志已堕。

  例一:刘戊,汉人。刘交王楚,尝用名士穆生、白生、申公为中大夫,敬礼不衰。穆生不嗜酒,交与饮时,特为置醴,藉示敬意。交殁,次子郢客嗣封,优敬三人,一如往昔。郢客殁,子戊袭爵,初尚勉绳祖武,继渐耽酒色,召穆生,不为设醴。穆生退席长叹曰:“醴酒不设,王意已怠。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乃与白生、申公同谢病而去。未几,吴楚等七国叛,周亚夫平之。

  例二:袁绍,汉人。北海郑玄,汉学泰斗,天下人望。绍慕其名,延征之而不加扎,赵融闻之曰:“贤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礼贤,是失君子之望也。夫有为之君,不敢失万民之欢心,况于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难乎有为矣!”后绍果败亡。

  貌合心离者孤。

  貌合而心异,其势必孤,其力必散,其事必败。故俗语云:“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例一:袁绍,汉人。汉末,董卓废帝专权。初平元年,后将军袁术、翼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充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奋武将军曹操等,拥袁绍为盟主,共起兵勤工讨卓。继以诸军持疑不进,貌合而心离,刘岱桥瑁,交恶相攻,诸将无功,其事遂败。

  例二:袁绍,汉人。汉末,袁绍统青、幽、并、翼四川,兵甲数十万。颜良、文丑、张郃等属,俱一时名将。郭图、审配、逢纪、田丰、许攸、沮授等为谋士,雄视天上。尤以田丰等具精谋远略,故孙盛有言: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惜绍不能用,貌合而心离。图谮授,绍疑而黜之。纪谮丰,绍囚而杀之。自是文武离心,谋臣崩散,官渡一败,不能复振。

  亲谗远忠者亡。

  亲谗则远忠,远谗则近忠,此事理之必然也。故王冲云:“人主好辩,佞人辞利。人主好文,佞人词艳。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观乎此,知所以远谗斤佞也。

  例一:卫轶,战国卫人。鞅仕于秦,变法图强,秦孝公嘉其功,封列侯,号商君。鞅志满,自以功过于五羖(gǔ)大夫,家臣齐媚而贺之。赵良独谏曰:“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五羖大夫之相穆公也,三置晋君,并国二十。及其自奉,暑不张盖,劳不坐乘。死之日,百姓如丧考妣。今君相表八载,法令虽行,刑戮大惨。民见威不见利,如利不知义。且太子与君有隙,何不荐贤自代以求全。”鞅斥退赵良,后五月,太子即位,是为惠文公,捕鞅,五牛而分之。

  例二:刘禅,蜀汉后主。后主即位五年,诸葛亮率师北征,上表云:“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亮殁,姜维继其志,才不及亮。后主宠谗远忠,维危惧,不入成都。晋代蜀,后主降。

  近色远贤者昏。

  圣贤事业,非英雄所能为之。故色贤之分际,要知所取舍。是以齐桓晋文,犹为霸主。汉武唐宗,不失明君。清龚定盒云:“少年已自薄汤武,不薄秦皇与汉皇;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其意虽不足取,已道尽千古英雄人物也。

  例一:鲁定公,春秋鲁君。定公任孔子,国大治。齐恐,用黎钅且之计,献女乐于定公。定公喜而纳之,三日不朝,郊祭不礼。孔子行,鲁复不振。

  例二:卫灵公,春秋卫君。孔子离鲁适卫,灵公敬之而不能用。一日,灵公载其夫人南子同车而出,使孔子为陪臣。过市,市人歌曰:“同车者色耶!从车者德耶!”孔子叹曰:“君之好德不如好色。”乃去卫适宋,卫乱。

  女谒公门者乱。

  《玉钤篇》“门”作“行”,凡女干政,必乱。

  例一:杨玉环,唐人。杨玉环为唐玄宗贵妃,其姊妹俱得上宠,封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兄杨国忠为相,一门显赫,宫廷出入无禁。后安禄山反,玄宗奔蜀,唐室大乱。

  例二:王氏,宋人。宋徽、钦二帝被掳,高宗即位,致力中兴。宰相秦桧下岳飞狱,拟黜其兵权。其妻王氏进曰:“擒虎容易放虎难。”桧乃以“莫须有”杀之,韩世忠亦隐于西湖,宋遂偏安,终至覆国。

  私人以官者浮。

  原秦始皇时,值蝗灾,乃诏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汉文帝增纳粟赎罪条款。至明景帝时,复增纳监之例。此风至清中叶尤甚。故官位者,国之名器,不可假人。私人以官者,其事必浮,其政必堕。

  例一:司马炎,晋帝。晋武帝南郊祭天,顾左右曰:朕可比汉朝何帝?校尉刘毅应声曰:可比桓灵。帝曰:朕虽不德,何至以桓灵相比?毅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较之,陛下尚不及桓灵!

  例二:严嵩,明人。明世宗时,严嵩专事,非私不用。杨继盛劾嵩曰“……郎中徐学诗,给事中厉汝进,俱以劾嵩削籍,内外之臣,中伤者何可胜计,是专黜陟之大权。文武选拟,担论金钱之多寡,是失天下之人心……。”明室自兹内政日乱,外侮乃生。

  凌下取胜者侵。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故上下之道,上守之以礼,则下尽之以忠。

  例一:惠文王,战国赵君。宦者令缪贤得和氏璧,作宝椟藏之。惠文王闻之,乃求之于贤,贤不即献。赵王怒,因出猎之便,突入贤家,搜其室,得宝椟,收之而去。

  例二:昭襄王,战国秦君。秦王闻赵王得和氏璧,思欲一见。丞相魏冉曰:“王欲见璧,何不以酉阳十五城易之?”秦王讶曰:“十五城,寡人所借,奈何易一璧哉?”冉曰:“赵之畏秦久矣,大王以城易璧,赵不敢不以璧来,来则留之。是易城者名也,得璧者实也,王何患失城乎?”秦王喜,即致书赵玉求璧。

  名不胜实者耗。兵,而名不胜质。奢临终,戒其妻曰:“括若为将,必败赵兵。”会秦侵赵,赵王用括将兵拒之,赵母谏不听。长平一役,赵括败亡,赵降卒四十万,尽为秦坑杀。自是赵之精壮尽亡,国乃不振。

  例二:马谡,蜀汉人。谡好论军计,诸葛亮深加器异。先主临薨谓亮曰:“马谩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以为不然,以谡为参军。建兴六年,亮出祁山,拔谡为先锋。谡引兵街亭,部署不当,为魏将张郃所破,士卒离散。亮进无所据,乃退军汉中,谡论斩。

  略己而责人者不治。

  孔子云: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故领导之术,在其身正。朋友之道,在克己以宽人。

  例一:季康子,春秋鲁人。季康子执政,君臣竞尚奢华,耽于逸乐。国人尚之,故多盗。季康子患之,乃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例二:夷吾,春秋晋君。晋乱,公子夷吾许秦五城以为援,乃得为君,是为晋惠公。惠公既立,背约不与秦城,会连年旱饥,仓廪空虚,民间绝食,秦复输粟济之。越明年,秦国年荒,谋救于惠公,惠公不应,更议伐秦。秦穆公大怒曰:“君欲国,寡人纳之。君欲粟,寡人给之。今君欲战,寡人敢拒命平?”乃大破晋师,俘惠公。

  自厚而薄人者弃之。

  自奉厚而薄人,人必弃之。

  例一:懿公,春秋卫君。周惠王九年,卫懿公嗣立,不恤国政。尤好养鹤,俸比大夫,乃厚敛于民,以充鹤粮,民有饥冻,不知抚恤,值狄人来侵,人民弃之,曰:“何不使鹤拒敌?”遂覆亡。

  例二:田单,战国齐人。田单以五里之城,破亡余卒破万乘之燕,复齐七十余城。周赧王卅六年,率师攻狄,三月不能下,鲁仲子曰:“今将军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者也。”明日,单自立矢石之所,乃援(木包)鼓之,狄乃下。

  以过弃功者损群。

  忘大功而录小过,领导之大忌也。

  例一:卫青,汉人。李广自结发与匈奴七十余战,有功,匈奴畏之,号飞将军。广为右北平守,匈奴不敢寇边者数年。后属卫青伐匈奴,以失道故,无功。青使长吏责广之幕府对簿,广乃引刀自到。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例二:朱祁镇,明帝。朱祁镇嗣立,是为英宗,宠宦官王振,兵败土木堡,为也先所掳。于谦乃迎立祁钰,是为景帝。谦秦劾宦奸,奋励士气,屡败也先,迎英宗返。景泰七年,英宗复辟,斩于谦。谦死之日,一市为之泣。

  下外异者沦亡。

  上下离心,内外异志,致群情阻塞,举措失宜,未有不论亡也。

  例一:潘美,宋人。潘美为将拒契丹,王亻先为护军,杨业为副将。业有威名,号无敌,契丹畏之。时宋已屡败,业乃议设伏于陈家谷,美、亻先为援军,自引众出击。美、亻先忌功害能,俟业出师,乃引兵退代州。业转战无援,于延玉战死,业自裁,全军尽覆。至是边境大震,三州相继失守。

  例二:赵构,宋帝。徽、钦二帝被掳,赵构即位临安,是称高宗。初李纲、宗泽主战,黄潜善、汪伯彦主和。后高宗用秦桧为相,力主和议。而岳飞、韩世忠等,屡破金兵,欲直捣黄龙,以迎二帝,阴为高宗所忌。桧乃矫诏害飞,黜世忠。宋乃无力北伐,苟且偏安。

  既用不任者疏。

  用而不任,其情必疏。

  例一:刘表,汉人。刘备投刘表,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盖其兵,使屯新野。曹操遣将攻表,表用备拒之,大破曹兵,时荆州豪杰归备者日众,表疑其心,阴御之。会操北征乌丸,备说表袭许都,表不能用。

  例二:公孙瓒,汉人。公孙瓒与袁绍战,赵云从吏兵诣瓒,瓒虽喜得赵云,然不以重任,云乃以兄丧辞归,后投刘备,多立功勋。

  行赏吝色者沮。

  功不欲归下,行赏而色吝,则所属离心。

  例一:勾践,春秋越君。勾践用范蠡、文种等,灭吴而称霸。吴既灭,勾践筑台于会稽,会宴群臣,乐师引琴而鼓之,台上群臣大悦,惟勾践面无喜色。范蠡退而叹曰:“越王不欲归功臣下,疑忌之端已见矣!”次日,辞越王,乘扁舟出齐女门,涉三江入五湖而去。

  例二:刘弗陵,汉帝。武帝时,苏武率百余人使西域,为匈奴所回,不为威屈。历十九年,弗陵嗣立为昭帝,终得返汉,须眉尽白,都人士无不嘉叹其节。同返者九人,昭帝或赏或不赏,闻者色沮。

  多许少与者怨。

  许多与少,或许而不与,此皆结怨尤也。

  例一:夷吾,春秋晋君。晋献公薨,诸公子争立。夷吾贿秦五城以为外援,内许里克汾阳之四百万,许郑父负葵之田七十万,书契缄之,使为助,乃得立,是为惠公。惠公既立,却秦五城之许,里克、郑父之田亦不与,至是内外嗟怨。

  例二:赵匡胤,宋帝。太祖使曹彬伐江南,曰:“俟克李煜,当用卿为相。”潘美闻之,乃贺彬,彬笑曰:“尚有太原未下。”及彬俘煜返汁,太祖谓曰:“本欲授卿使相,亲刘继元未平,客当少侍。”

  既迎而拒者乖。

  既迎忽拒,是弃旧情而结新怨也。

  例一:庞涓,战国魏人。庞涓、孙膑,同学兵法于鬼谷。庞先仕魏,得惠玉宠任,付以兵权。庞既得志,乃荐孙膑于惠王。膑既至,庞复忌其能而谗之,并刖膑。膑乃佯狂脱身奔齐。后庞率师侵韩,齐王用膑,率众直袭魏都。庞回师,遇伏败亡。

  例二:刘璋,汉人。汉末,璋镇益州,建安十六年,张鲁犯境,璋用法正之谋,迎刘备入川以讨张鲁。备入川,璋复疑而拒之,备乃攻璋,围成都,璋降,备并益州。

  薄施厚望者不报。

  汉人崔暖《座右铭》云:“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此立身之道也,故薄施而求厚报,未有是理也。

  例一:齐威王,战国齐君,齐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兵,赍金百金,车马十驷。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攘田者,操一豚蹄,酒一孟,而祝曰:‘甄篓满篝,汗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例二:豫让,战国晋人。周贞定王十六年,韩、赵、魏三家灭智氏分晋。智氏臣豫让,漆身吞炭,变其声容,为智伯报仇。三次刺赵无血卩不中,无血卩命斩之,让呼天而号,泪与血下。左右曰:“子畏死耶?”让曰:“某非畏死,痛某死之后,别无报仇之人耳!”无血卩乃问曰:“子先事范氏,智伯灭范,于忍耻偷生,反事智伯,不为范氏报仇。今智伯之死,子独报之甚切,何也?”让曰:“某事范氏,以众人相待,吾亦以众人报之。及事智伯,以国士相待,吾当以国士报之,岂可一例而观耶?”

  贵而忘贱者不久。

  贵而忘贱,安而忘危。此皆骄淫佚崩,不可久享也。

  例一:刘贺,汉人。汉昭帝崩,无子,乃立武帝孙昌邑王贺为帝。贺初奉诏,手舞足蹈,欢喜失态。既为帝,居表不哀,荒淫游佚,夫帝王之礼几千一百甘七事。故即位仅号七日,霍光等奏太后废之。

  例二:洪秀全,清人。咸丰年间,外侮日逼,民不聊生,洪秀全纠众于广西,下武昌,于咸丰三年四月,攻克南京,建太平天国,自号天王,是时洪拥众百万,中外震动。乃不思进取,上下贪图逸乐,荒淫无道,致失民心。杨秀清、韦昌辉等,复争权自残。于是钱江遁隐,右达开远奔,遂为曾国藩等破灭。

  念旧恶而弃新功者凶。

  汉高祖不以怨两封雍齿,史称其大度。唐太宗不以仇而相魏征,故为明主。欲成非常之事功,必具非常之器度也。

  例一:燕惠王,战国燕人。燕昭王即位,日夜以报齐雪耻为事,乃尊贤礼士,四方豪杰归之。周赧王卅一年,昭王用乐毅为将,六月之内,下齐七十余城,惟首与即墨未下。乐毅乃解围退军九里,欲使感恩悦附。燕太子乐资谮毅于昭王,昭王笞之二十。昭王薨,乐资嗣立为惠王,恶被笞之恨,使骑劫代乐毅,毅恐见诛,弃家奔赵。齐田单破燕,杀骑劫,尽复齐城。

  例二:辛兴宗,宋人。糙和二年,睦州方腊作乱,陷六州五十二县,势甚振。会张叔夜招降梁山宋江,使属熙河前军统领辛兴宗,辛予千人,令江攻杭州。杭州贼将方七佛,有众六万,宋江用计攻破,擒七佛,旧属百余人亦伤亡过半。中军统制表江等之功,辛兴宗曰:“宋江等原系大盗,虽破城有功,不过抵赎前罪。”统制王禀不敢争。宋江等即日告退,通隐终身。

  用人不正者殆。

  用人不正。其事必危,故孔子有言:为政在人。

  例一:赵佶、宋帝。宋徽宗任蔡京为相,童贯为太傅。蔡、童乃议图辽,遣武义大夫马政使金,与约夹攻,安尧臣等谏之不从。后辽覆金兴,侵宋甚辽,徽、钦被掳,北宋亡。

  例二:载湉,清帝。载湉嗣立,是为光绪,思变法图强。以受制于西太后,不遂其志,乃任袁世凯,欲以兵胁太后。袁世凯告变,光绪被囚,六君子齐市。后国民革命起,清廷复用袁,袁坐观把持,以这私利。于是清亡,民国亦乱者二十年。

  强用人者不畜。

  用人适志,强之者不可久。

  例一:曹操,汉人。操攻刘备于徐州,备求援袁绍不果,败逃。备将关羽守下邳,以备眷属居城中,不得突围,乃降汉。操素仰羽风义人才,以恩百计羁羽,羽不为所动。袁绍攻操,进兵白马,羽从操往拒,破绍有功,乃走归刘备。

  例二:曹操,汉人。操破袁绍,擒其监军沮授。授本操旧识,爱其才智,乃自释其缚。授大呼曰:“吾不降也,愿早赐死。”操厚待之,使留帐下。授复盗马,欲亡归袁氏,操斩之。

  (虽云强用人者不畜,亦可见曹操之爱才若渴。故三国人才之盛,以魏为最。)

  为人择官者乱。

  历代之乱,日宦官,日外戚,日藩镇,日外患。虽云四,其实一,皆任官不当也。故国之设官,所以理事也,官不称职,其政必乱。

  例一:刘彻,汉帝。武帝宠李夫人,用其弟李广利为将,征大宛。广利本非将才,徒以外戚故。劳师十余万,费时四年,大宛降。李归,众不足二万,俘献良马数十匹,武帝喜,封广利为海百侯。

  例二:清入关历三朝全盛,骄淫佚逸,八旗已不足恃,满官多不学昏庸。咸丰以来,迭道外侮,光绪间,二满员上书言事;某御史奏请起用檀道济为将。(檀乃刘宋时人,已死千余年。)某京堂奏称日本东北,有缅甸、交趾,日畏之如虎,请遣使结约,夹攻日本。(清之官吏如此,即无武昌起义,清亦不可久也。)

  失其所强者弱。

  夫强弱无定型,形势相用也。

  例一:孙胺,战国齐人。齐威王与日忌驰射赌胜,忌马力不及,屡北失金。孙膑谓忌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诚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忌从之,如其言。

  例二:韩信,汉人。汉高祖遣韩信略赵,信背水为阵,杀陈余,破赵军二十万。初,诸将以背水结阵,乃兵法之大忌,皆惊疑,乃问曰:兵法有言,“右背山林,前左山泽”。今将军背水胜敌,何也?信曰:“诸君虽读兵书,未得奥旨。岂不闻兵法有言:陷之死地然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决策于不仁者险。

  不仁者,不可以长处约,不可以爱人。其行事也,图险以侥幸。

  例一:张温,汉人。汉中平三年,中郎将董卓讨贼无功,朝遣司空张温行车骑将军,董卓受其节制。温以诏书召卓,卓傲不为礼,应对失顺。参军孙坚请新之,曰:“卓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卓不往讨,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行无功,应召稽留,轩昂自高,三罪也。”温不从。(温若斩卓,曹、袁不得起,汉事尚不可知也。)

  例二:王振,明人。明英宗宠宦官王振,振乃揽兵权。其出兵麓川,劳师数十万,转饷半天下,费时十年,得不偿失。东南暂安,复请英宗亲征也先。兵部尚书邓禁、侍郎于谦、尚书王直等谏不从。兵出土木堡,败溃,英宗为也先所掳。阴计外泄者败。

  阴计者,皆出其不意。其计既泄,则明暗易形,强弱易势,未有不败者也。

  例一:秦穆公,春秋秦君。穆公使孟明袭郑,车主延津,为郑贾弦高所悉。高伪为郑使,持牛酒迎秦军,曰:“寡君闻将军将行师于敞邑,不腆之赋,敬使下臣高远犒从者。”孟明乃驻军不前,诸将不解,明曰:“吾千里远涉,出郑人之不意,必可得志,今计已泄,其为备也久矣。攻之则城固难克,围之则兵少难继。”乃袭滑而返。

  例二:李建成,唐人。唐高祖李渊定天下,长子建成为太子,世民为秦王,元吉为齐王。太子以秦王功盖天下,不自安,乃结元吉谋秦王。事泄,世民即日伏兵玄武门,于早朝时杀建成、元吉,即位为唐太宗。

  厚敛薄施者凋。

  厚敛则民穷,民穷则国凋,故曰“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之灾之。”

  秦之世,筑长城,建阿房。穷天下之财力,自弃于民。陈、吴一呼,刘、项继起,三载而秦亡。故杜牧论曰:“亡秦者秦也。”明、清末季,任用非人,官吏皆敛聚奢淫,民穷而财尽。于是寇自内生,侮由外至。此皆厚敛凋民,所以失天下也。

  战士贫游士富者衰。

  孔子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立国未有不备战者也。战在练兵,练兵在筹饷,粮饷足,兵乃乐为之用。咸丰之初,贼盛兵衰,粮饷不继也,反之,此曾、李之所以收太平之全功也。

  战国二百年,诸侯攻战相伐。游士揣人主之心,弃仁绝义,动之以利害,故有朝为布衣,暮为卿相,而攻战之士,终年暴露。故秦用张仪连横之谋并天下,此乃六国之民,厌弃争战,而诸侯之心,苟其暂安也。

  货赂公行者昧。

  货赂公行,则屑小谄进,其政必失也。

  例一:田因齐,战国齐君。周安王甘三年,因齐嗣立为齐威王,用驺忌为相。时朝臣多称阿(地名)大夫之贤,而贬即墨大夫,忌乃述之威王,威王询左右,亦如是对。威王阴使人往察二邑治状,并召二守入朝,大集群臣,欲行赏罚,群臣皆以阿大夫必有重赏,而即墨大夫危矣喊王先召即墨大夫曰:“自子之官即墨,毁言日至。吾使人察之,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子专意治邑,不肯媚吾左右,故遭毁耳吁诚贤令也。”乃厚赏之。复召阿大夫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荒民冻,但贿吾左右,结交廷臣,以求美誉。守之不肖,无过于汝。”乃烹之于鼎,复召左右亲信十余人,皆毁即墨大夫者,亦次第烹之。于是货赂之路绝,而齐大治。

  例二:刘志,汉帝。汉桓帝在位,劈妇寺,宠外戚。朝政日非,货赂公行,宦者侯览献缣五千匹,得封关内侯。白马令李云上书……“帝者谛也”。今宫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诏书)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桓帝昏昧不悟,杀李云。

  闻善忽略、记过不忘者暴。

  齐桓相管仲,魏武用张绣,皆重才释过,此所以霸也。田丰谏袁绍不从,绍囚之,既败,斩田丰。刘敬谏高祖不从,高祖国之,既困于白登,返,释敬谢过而厚赏之。观古之所以成,所以败,岂日无端耶!

  例一:王允,汉人。汉献帝时,董卓不臣,王允结吕布等杀卓。时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败,几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适哉。”即收付廷尉。邕谢罪,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可得。太尉马日磾(dì)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绩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甚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终诛邕。日磾退曰:“王公其无后乎?”

  例二:李广,汉人。广饮田间夜归,霸陵尉呵止之。广从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寇边,武帝召广为右北平守,广请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浊。

  孔于云:“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夫才德难全,故可任(才)者未必可信(德),可信者未必可任。如陆秀夫、张世杰等,忠义流芳,然非治军之才,是亦不可讳也。故宋襄称伯,遗笑于人。曹操征贤,唯才是视,是两者皆偏,要在任之得所,御之有方也。孔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例一:苏秦,战国周人。人恶苏秦于燕王,言其反复无信也。秦谓燕王曰:“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秦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廉如伯夷,污武王而不臣,辞孤竹之君。信如尾生,何肯扬燕齐之威于秦,而取大功乎?如此者,又何能为足下所用哉?”

  例二:畏宁,清帝。清宣宗道光帝,在位三十年,颇思振奋求治。然浊于满、汉之见、林则徐、邓廷桢、杨芳等能员,或疑或黜。所信琦善、奕山、奕经等,皆庸昏愚昧,不足任事。故终无成。

  牧人以德者集,绳人以刑者散。

  文王以德,百里而兴。武王伐纣,诸侯从之者八百。秦有天下,陈涉一呼而崩解。孔子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例一:田荣,汉人。齐王田荣,素无思德于民,为项羽攻破,率残众走平原,刑索于民,民纠众杀之。荣弟四横,能得民心,时项羽立田假为齐王,众乃逐假拥横。快高祖统天下,横率众五百,匿居海岛。高祖召之,横势不能拒,又耻居下位,距洛阳卅里,自到,以首付使回报。高祖复遣使驰海岛,召其众至洛阳。众至,闻横死,乃临其墓哭,继以身殉,五百众无一生还。

  例二:张纲,汉人。汉顺帝汉安元年,遣光禄大夫张纲等八人巡行州郡,以察贤奸,二千石以下,准便宜行事。纲出都里许,慨然叹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即日毁车返都,劾内戚大将军梁翼十五大罪。翼憾之,值广陵贼张婴,杀守聚众数万,乃举纲为广陵太守。陵单车赴任,直起婴垒,晓谕大义,婴降,散其众。纲治广陵,道之以德,民皆安服。期年,纲病故,一城纟衰哭泣。

  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

  秦赦孟明而襄公惧,楚杀子玉而文公喜。观乎此,知赏罚之道也。

  例一:曹操,汉人。操征张绣于南阳,绣降。操私绣婶,绣恨攻操,操伤,几不能免,长子昂、侄安民均遇害。袁、曹之争,贾诩谏绣降操,曰:“夫有霸王之志者,团将释私怨,以明道于四海。”绣从之,操待之宽厚,后多立战功,封侯。

  例二:李世民,唐帝。贞观十九年,唐太宗亲征高丽。安市之战,太宗见一白袍将,当先突阵,锐厉无前,乃召询之,即小校薛仁贵。太宗即予奖励,百授游击将军,并赐金帛骏马。仁贵感奋,多立大功,高宗时,回匕寇边,仁贵往平之。

  赏不服人,罚不甘心者叛。赏及无功,罚及无罪者酷。

  刑赏不中,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乱乃兹生。

  例一:楚平王,春秋楚君。楚平王信无极之谗,杀功臣伍奢及其长子伍尚。奢次子伍员以父兄无罪见诛,誓欲报之,乃奔吴。十九年后,伍员率兵破楚,时平王已殁,出其尸而鞭之。

  例二:朱厚照,明帝。明武宗性好嬉游,宠任宵小。钱宁、江彬等,身无寸功,但事连佞,导帝微游,皆封高位。朝廷大臣,武宗任情侮辱,或罚廷跪,或加廷杖,杖毙者十余人,复闹王守仁于贵州。至是言路断绝,国事日非,河北盗起,安化王寘(zhì)鐇(fán),宁王宸(chén)濠,先后皆叛。

  听谗而美,闻谏而优者亡。

  夫人主(领导者)之通病有三,曰谀、好货、好色。尤以好谀,明主不免。故重禄不谏,畏罪不言,此亡国之风也。

  例一:纣王,商君。纣王酒色荒淫,箕子谏而被囚,比干谏而见杀,忠良尽退,佞谀满朝。武王起兵,诸侯响应,纣王自焚而死,商亡。

  例二:刘欣,汉帝。汉哀帝刘欣,昏淫荒乱。尚书仆射郑崇,正直敢言,进见必著革履,橐橐有声,故哀帝闻声而知那至,心甚厌之。尚书令赵昌,专务谄媚,乃潜郑交通宗族,必有阴谋。哀帝召郑责曰:“君门如市,奈何欲禁遏主上?”郑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哀帝恨郑答不言逊,国之,郑死狱中。

  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动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可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故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

  例一:刘恒,汉帝。汉文帝刘恒,一生俭约,治陵寝用瓦具。历代兵乱,汉陵多道挖掘,独文帝陵得安。

  例二:孟昶,五代蜀人。宋太祖使曹彬伐蜀,蜀主孟昶降,太祖羁之汁京。昶殁,宅内供帐等,悉收大内,卫卒见其溺器,用七宝装成,精致异常,亦收陈宫中。太祖见之,曰:“溺器以七宝装成,试问以何器贮食?奢靡至此,不亡何待?”乃碎之。

  例三:慈禧后,清人。清末,中法之役,马江败绩,阎海舰队丧亡殆尽。清廷以海氛日恶,决议大兴海军,乃筹集巨资。光绪十二年,慈禧后拉那氏,耽于游乐,乃拨是项经费三千万金,修缮颐和园。未及二年,甲午中日之战,清海军不堪一击。乃割地赔款,国势日弱,终至覆亡。

安礼章第六

  福在积善,祸在积恶。

  司马迁之论礼:“洋洋乎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故天以礼则四时分,地以礼则万物序,人以礼则五伦别。此《素书》六章,所以殿之以礼也。

  《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谚云:“刻薄成家,理无久享。”孔子亦云:“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此皆言善恶之积,应之于事也。故文王以屡世之德,有天下八百年。秦、元之得天下,兴之也霸,溃之也速。宋得之于小儿,失之于小儿。清以孤寡人主,复以孤寡逊位。此善恶祸福之大者也。盖天地之道,日中必移,月满必亏,泽满则溢。人之道,泰则骄,逸则奢,骄奢既起,恶则随之,此所以召祸也。福则反是,所以积善得长享也。故善福祸恶,本章之纲宗,应世之先诀也。

  怨在不舍小过,患在不预定谋。饥在贱农,寒在惰织。

  情不顺则怨,事无谋则变。故舍小过所以顺人情,彻上下。决计预谋以理事,变未生而弥之,势未成以导之,此所以无为而冶天下也。贱农则民饥,惰织则民寒,理有必然,事有必至者也。故衣与食,民之命脉也。通人情,明世故,理事之根本也。

  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来,贫在弃时。

  孔子论政,日举贤才,又日既富矣,则教之。管仲以衣食足而伯齐,商鞅以富国而强秦。周用姜尚,汉任张良,此得人也。项羽黜范增,刘宋斩檀道济,此失士也。故得人则政通,政通则人和,所以来远者,富国家。国富而治,既治则教,礼乐行矣。此理国之大经也。

  上无常操,下多疑心。轻上生罪,侮人无亲。近臣不不重,远臣轻之。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危国无贤人,敌政无善人。

  本节论君道之大略,言统领之精要也。

  《左传》云:“国将亡,必多制。”夫政如是,人亦如是,故居上者无常守,则居下者无所从,此致疑生乱之源也。上下之道,以礼则忠,以众则慢,此豫让论众人国士也。先主三顾茅庐,诸葛鞠躬尽瘁。太宗深得此道,天下英雄尽人毅中,此礼贤之得人也。以武帝之刚,不正衣冠,不近汲黯,此所以不敢侮下,不敢轻土也。

  夫御下之道,日恩日礼,日信日任。齐桓任管仲,景公任晏婴,皆信之任之,尊之礼之,故其国治也。

  夫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物以类聚也。故上好谀则谄佞进,上好武则贲育来,犬马则韩卢屈乘具,美色则胭脂金粉陈。故日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非无善贤也,佞幸陷之,人主杀之,善贤不安于位也。昔张良、陈平、韩信,均曾事项羽,而终奔沛公。孔子云:“危邦不人,乱邦不居。”

  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

  殷有三仁,周有八士,汉得三杰而称帝,蜀因诸葛而三分,本节再引斯旨,成事以人也。故古之欲申大义于天下者,皆以求才为尚,故周公躬吐握,刘备顾茅庐,燕王聚黄金之台,光武下求贤之诏。得贤则治,昔子产治郑,遗颂甘棠。西门治邺,民怀其德。故古之明主,不爱尺璧寸珠,而以贤才为国之宝也。

  国将霸者士皆归,邦将亡者贤先避。

  昔齐桓用管仲,宁戚干进。秦穆公欲霸诸侯,繇余来于戎,百里奚来于宛,蹇叔、公孙枝来自宋。商之衰也,微子去。汉将乱也,管宁避,故孔子有言:“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此亦所以自全于乱世也。

  地薄者大物不产,水浅者大鱼不游,树秃者大禽不栖,林疏者大善大居。

  本节引申前文,喻领导者之才德不具,器度不宏,则士不为用也。故地气薄者,不产甘美之物。一隅浅水,大鱼难安。无枝之树,鸣禽不依。稀疏之林,难藏大兽。盖其养不厚,不足以自存也。是以马援归汉,商鞅去卫,皆类此也。

  山峭者崩,泽满者溢。

  本节言自然之理,山峭则崩,基易势也。泽满者溢,形器小也,戒骄逸自满也。盖人之性,处艰困之中,莫不惕励恐慎。既得志也,则放逸纵情。故今古豪雄,善始者繁,克终者寡。霸吴者夫差,亡吴者亦夫差也。文种之智,强弱越而并强吴,不能全身,苏秦之谋,使六国而小霸秦,死于非命。此无他,峭则崩,满则溢也。故《易》以谦为尚。老子有言:“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弃玉抱石者盲。羊质虎皮者饰。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颠。

  本节前论人才,后言理事。怀王之黜屈平而任靳尚,高宗之罢李纲而相秦桧,此皆有眼如盲,弃美玉而抱顽石者也。文质不称,终归覆灭,此魏武之论英雄也。故袁本初勤汉,终成画饼。徐敬业兴唐,总是无功。陈、骆之文笔虽佳,其奈袁、徐之武略不济耶!此羊质虎皮者也。

  下言理事之原则,衣举领则整,走视地则安。故孔子任鲁,斩闻人而谄辩之风止。镇直将齐,戮贾庄而军威振。管仲相齐,开盐田以求富。商鞅用秦,立市木而昭信。高祖入关,宽其法而民心安。诸葛治蜀,严其刑而衰弱起。此皆于千头万绪之中,举一而全赅者也。冯援为孟尝营三窟,武侯欲北进而先向南。所以计出万全,前呼则后应,左顾则右盼,此决事定谋之先要也。

  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国倾。

  本节总结上文,言人才于国之安危,不可忽也。昔卫灵公无道,而诸侯不敢加兵,何以故?孔子论曰:“仲叔围治宾客,祝蛇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故管仲霸齐,仲死而齐乱。伍员强吴,员死而吴亡。是皆辅者强而国安,辅者弱而国倾也。犹屋之梁柱已朽,屋岂可得以全乎?

  足寒伤心,人怨伤国。

  道家言人之生理状况,曰:“至人之息以踵。”盖阳气达乎四肢,则人安体泰。中气不充,则足易受寒,以人贵头面而轻手足,犹国之重君而轻民也。

  是故足为人之根,人为国之本,人无足不立,国无民不成。所以孟子以民为重,君为轻也。昔魏微之谏太宗:“怨不在天,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犹此理也。故秦之亡,民怨所积也。新莽之溃,民心思汉也。“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此治乱之根本也,故生天下者,天下德之。

  山将崩者土先隳,国将衰者人先毙。根枯枝朽,人困国残。

  本节承上文,再申“民为国本”之义。夫芽之未萌,其土欲绽。形之欲现,其兆光窥。故山之将崩也,其基必先裂隳。国之将倾也,其民必先凋疲。枝之朽也,乃因根枯。国之破也,缘于民困。故始皇之营阿房、筑长城。隋炀之广离宫、开运河。此皆尽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民不堪其困。未有不倾破者也。

  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国同辙者灭。见已失者慎将失,恶其迹者预避之。

  本节言历史经验,所以证古知今,通情达故,以趋吉避凶也。

  昔桀纣以女亡国,幽王亦宠褒姒而灭。武穆迎二圣而见嫌于高宗,于谦立景帝而被疑于英宗。此皆同轨者倾,同辙者灭也。智者以史实为经,以成事为验。袁绍、刘表,皆以废长致乱。曹操幼子植,文才赡敏,独得操宠,欲立为嗣。询之贾诩,诩不答,再三诘之,诩曰:“适有所思,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耶。”操乃大笑而罢。明太祖立碑禁宦官干权,清世祖立制防妇后预政。故见已失之例必慎之,恶与同败而预避也。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则吉,无道则凶。吉者百福所归,凶者百祸所攻。非其神圣,自然所钟。

  本节总结上文,论祸福存亡之道也。始皇一统天下,鉴周因分封而乱,乃集权中央,意图永保。不意高祖起布衣,提三尺剑而灭之。西汉以秦孤立面亡,乃非刘不王,而七国乱之,外戚篡之。东汉因之而抑后党,而宦官倾之。宋之鉴唐亡于藩镇,杯酒释兵权,而辽金寇之。以唐太宗之明,犹遗武后之失。明太祖之慎,终不免燕王之亦。祸福同源,吉凶相依。惟居高思危,处逸思劳,满思溢,盈思亏,常自惕励,所以转祸为福,常安而久存也。

  故行合乎道,履安乎礼,此百福之所眷顾,吉祥长相随也。反之则百祸所攻,百凶相应。此中无主宰,非神非圣,乃自然之理数因果,是故成败在谋,安危在德,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务善策者无恶事,无远虑者有近忧。

  本节承上文,论立身处事之大端,回应祸福存亡之理也。

  孔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故古之明君贤臣,惟善为务。文王之泽,汉文之俭,光武之度,唐宗之仁,陶侃之勤,诸葛之慎,师德之谦,文山之忠,或举而不伐,或任不避嫌。此皆惟善为亲,乃立身之根本也。

  战国七雄争霸,以齐楚之势,非不及秦也,而六国终为所并。汉之末,拥众据城者数十,二袁之众,倍于曹操,而悉为操所平。此苟安一时,无复远虑者也。故谋深计远,乃应事之常经也。

  同志相得,同仁相忧,同智相谋,同恶相党,同爱相求,同美相妒,同责相害,同利相忌,同类相依,同义相亲,同难相济,同道相成,同艺相窥,同巧相胜。止匕乃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

  本节泛论人群利害分合之势,总君臣之道,不可不知也。

  颜渊之师孔于,同游于道也;张良之投沛公,共志倾秦也。其交以道。故日同志则相得也。

  武王师姜尚,刘备礼诸葛,君臣抱忧天下之心,其交以义合。故日同仁相忧也。

  智术相敌,势必为谋,如曹操之谋刘备,李斯之谋韩非。故日同智则相谋。

  汉末之十常侍,结党聚敛;万俟(mòqí)卨(xiè)附秦桧,此皆遂私心而结党。故日同恶相党。

  秦武王有力,任鄙、孟贲依之;始皇好仙,卢生、徐市干进。故日同爱则相求也。

  杨贵妃以色而妒江采苹,赵高争宠而忌李斯。故日同美则相妒也。

  董卓伏诛;李、郭交恶;太平军据南京,韦、杨相谋。此皆势相轧,而不能容。故日同贵则相害也。

  钟会之图邓艾,廉颇之屏相如,皆因其利而忌其功。故日同利则相忌。

  钟子期死,伯牙碎琴;陈胜一呼,刘项响应。此皆所谓同声相应,同气则相感也。

  秦之强,六国合而拒之;魏之盛,吴蜀连而抗之;智氏之霸,韩赵魏比而分之。此中徒以利害分合。故日同类则相依,同义则相亲,同难则互济也。

  公孙杵、程婴之全赵氏;三杰之辅汉。其才不一,其用不同,然相辅相成。故日同道相成也。

  后羿善射,逢蒙尽其技而弑之;自古文人相轻,武夫相薄。故日同艺则相窥也。

  晋武帝时,上下竞尚奢侈。王他用馆沃釜,石崇以蜡代薪。王以椒涂屋,崇则以赤石脂相代。夫百工行业,莫不以巧争新。故日同巧则相胜也。

  此乃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

  以上所揭,非人力为之,乃理数之所因,形势之所趋也。故聪明睿智者,顺则因其理,随其形。逆则导其势,变其数,运乎一心,斯用无穷矣。

  释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难从,顺者易行。难从则乱,易行则理。

  本节总结全文,与原始章第一论道德相呼应,以谋略之用,始终不离道德也。

  故凡居上位者,宜严己而宽人,正己以化人。身正则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从,以德怀人则顺,以力取人则逆。顺其势则行,逆其理则冲;行则理,冲则乱。故孔子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此为政领之大要也。

  如此理身理家理国可也。

  盖天地之道,日易日简。易者易知,简者易从。夫修齐治平,术则千端,其理则一。惟人情性,至难测也;或惑于智虑,或陋于识见,或困于物欲,或泥于身执,或迷于虚名,或贪于权禄。是以塞其聪明,蔽其心智,随境流转,委诸天命,其愚也甚矣!此六章所述,修齐治平之道,靡不悉备。藏则随处逍遥,用则可运天下于掌也。

篇三: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反经》君德原文及译文

  以下是编辑为您整理的《反经》君德原文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https://君德

  作者:赵蕤

  夫三皇无言,化流四海,故天下无所归功。(伏羲、女娲、神农,称三皇也。)帝者体天则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君臣让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使臣不用礼赏功,美而无害。

  (黄帝者,顺天地之纪,时播百谷,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时物,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颛顼者,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洁诚以祭祀,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砺;高辛者,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人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帝尧者,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虞舜者,善无微而不着,恶无隐而不彰,任自然以诛赏,委群心而就制。

  故能造御乎无为,运道于至和,百姓日用而不知,合德而若自有者,此五帝之德也。)

  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

  (议曰:韩信云:“项王所过无不残灭,百姓不亲,特劫于威,强服耳。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曰:其强易弱。”

  诸葛亮曰:“荆州之人,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今将军诚命猛将与荆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由此言之,人心不服,其势易破。故王者之道,降心服志也。)

  设矩备衰,有察察之政、兵甲之备,而无争战血刃之用,天下太平,君无疑于臣,臣无疑于主,国定主安,臣以义退,亦能美而无害。

  (昔三代明王,启建洪期,文质殊制,而令名一致。故曰:夏人尚忠,忠之弊也朴,救朴莫若敬,殷人革而修焉;敬之弊也鬼,救鬼莫若文,周人矫而变焉;文之弊也薄,则又反之于忠。三代相循,如水济火。所谓随时之宜、救弊之术,此三王之德也。)

  霸主制士以权,结士以信,使士以赏。信衰士疏,赏毁士不为用。

  (《左传》曰:“楚围宋,宋如晋告急。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乎搜于被庐,作三军,谋元帅,使郄縠将中军。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人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恭。’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人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此五霸德也。)

  故曰:理国之本,刑与德也。二者相须而行,相待而成也。天以阴阳成岁,人以刑德成治,故虽圣人为政,不能偏用也。故任德多,用刑少者,五帝也;刑德相半者,三王也;仗刑多,任德少者,五霸也;纯用刑,强而亡者,秦也。

  (议曰:古之理者,其政有三: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强国之政胁之。故化之不变而后威之,威之不变而后胁之,胁之不变而后刑之。故至于刑,则非王者之所贵矣。故虞南云:“彼秦皇者,弃仁义而用威力,此可以吞并,而不可以守成。此任刑之弊也。)

  或曰:“王霸之道,既闻命矣。敢问高、光二帝,皆拔起垄亩,芟夷祸难,遂开王业。高祖豁达以大度,光武谨细于条目,名擅其美,龙飞凤翔,故能拨乱庇人,拯斯涂炭。然比大德,方天威,孰为优劣乎?”

  曹植曰:“昔汉之初兴,高祖因暴秦而起,遂诛强楚,光有天下,功齐汤武,业流后嗣,帝王之元勋,人君之盛事也。然而名不纯德,行不纯道,身没之后,崩亡之际,果令凶妇肆酷虐之心,嬖妾被人彘之刑。赵王幽囚,祸殃骨肉,诸吕专权,社稷几移,凡此诸事,岂非高祖寡计浅虑以致斯哉?然其枭将画臣,皆古今之所鲜,有历代之希睹,彼能任其才而用之,听其言而察之,故兼天下而有帝位也。世祖体干灵之休德,禀贞和之纯精,蹈黄中之妙理,韬亚圣之懿才,其为德也,聪达而多识,仁智而明恕,重慎而周密,乐施而爱人。值阳九无妄之世,遭炎精厄会之运,殷尔雷发,赫然神举,奋武略以攘暴,兴义兵以扫残,军未出于南京,莽已毙于西都。尔乃庙胜而后动众,计定而后行师,故攻无不陷之垒,战无奔北之卒。宣仁以和众,迈德以来远,故窦融闻声而影附,马援一见而叹息。敦睦九族,有唐虞之称;高尚纯朴,有羲皇之素;谦虚纳下,有吐握之劳;留心庶事,有日昃之勤。是以计功则业殊,比隆则事异,旌德则靡僭,言行则无秽,量事则势微,论辅则臣弱,卒能握干图之休征,立不刊之遐迹,金石铭其休烈,诗书载其懿勋。”故曰:光武其优也。

  (荀悦曰:“高祖起于布衣之中,奋剑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禅,不阶汤武之士,龙兴虎变,率从风云,征乱伐暴,廓清帝宇,八载之间,海内克定,遂荷天衢,登建皇极,上古以来,书籍所载,未尝有也。非雄俊之才,宽明之略,历数所授,神祇所相,安能致功如此?焚鱼断蛇,异物同符,岂非精灵之感哉?”

  《书》曰:“天工人其代之。”《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斯之谓矣。

  夏政忠,忠之弊也朴,故殷承之以敬。敬之弊鬼,故周承之以文。文之弊薄,救薄莫若忠。三王之道,周而复始。周秦之间,可谓文弊;秦不改,反酷刑。汉承其弊,得天统矣。

  孔融曰:“周武从后稷以来至其身,相承积十五世,但有鱼鸟之瑞。至如高祖,一身修德,瑞有四五,白蛇分,神母哭,西入关,五星聚。又武王伐纣,斩而枭之。高祖入秦,赦子婴而遣之。是其宽裕,又不如高祖。”

  虞南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汉祖之臣,三杰是也;光武之佐,二十八将是也。岂得以邓禹、吴汉匹于张良、韩信者乎?然汉祖功臣,皆以强盛诛灭;光武佐命,悉用优秩安全,君臣之际,良可称也。绝长补短,抑其次焉。”

  由此言之,夫汉高克平秦、项,开创汉业,衣冠礼乐,垂之后代,虽未阶王道,霸德之盛也。)

  或曰:“班固称:周云成康,汉言文景,斯言当乎?”

  虞南曰:“成康承文武遗迹,以周、召为相,化笃厚之氓,因积仁之德,疾风偃草,未足为喻。至如汉祖开基,日不暇给,亡嬴之弊,犹有存者。太宗体兹仁恕,式遵玄默,涤秦、项之酷烈,反轩、昊之淳风,几致刑措。斯为难矣!若使不溺新垣之说,无取邓通之梦,懔懔乎!庶几近于王道。景帝之拟周康,则尚有惭德。”

  (《汉文赞》曰:“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园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人。南越尉佗,自立为帝,召贵佗兄弟,以德怀之,佗遂称臣。与匈奴结亲,而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恶烦百姓。吴王诈病不朝,赐以机杖,群臣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张武等受赂金钱,觉加赏赐,以愧其心。专务以德化人,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呜呼!仁哉!”

  或问傅子曰:“汉太宗除肉刑,可谓仁乎?”对曰:“匹夫之仁也。夫王天下者,大有济者也,非小不忍之谓。由此言之,班固以太宗为仁,不在除肉刑矣。’《景帝赞》曰:‘孔子称:“斯人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信哉!周秦之弊,罔密文峻,而奸宄不胜。汉兴,扫除苛烦,与人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俭。孝景遵业,五六十载之间,至于移风易俗,黎人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哉!’此王道也。”)

  或曰:“汉武帝雄才大略,可方前代何主?”

  虞南曰:“汉武承六世之业,海内殷富。又有高人之资,故能总揽英雄,驾御豪杰,内兴礼乐,外开边境,制度宪章,焕然可述。方于始皇,则为优矣。至于骄奢暴虐,可以相亚,并功有余而德不足。”

  《武帝赞》曰:“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反正,文景务在养人,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齐斯人,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推此而言之,彼汉武秦皇,皆立功之君,非守成之主也。)

  昔周成以孺子继统,而有管、蔡四国之变;汉昭幼年即位,亦有燕、盖、上官逆乱之谋。成王不疑周公,汉昭委任霍光,二主孰为先后?

  魏文帝曰:“周成王体圣考之休气,禀贤妣之胎诲,周、召为保傅,吕望为太师。口能言则行人称辞,足能履则相者导仪。目厌威容之美,耳饱德义之声,所谓沈渍玄流,而沐浴清风矣。犹有咎悔,聆二叔之谤,使周公东迁,皇天赫怒,显明厥咎,然后乃寤。不亮周公之圣德,而信《金滕》之教言,岂不暗哉?夫汉昭父非武王,母非邑姜,养惟盖主,相则桀、光。保无仁孝之质,佐无隆平之治,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然而德与性成,行与礼并,在年二七,早知夙达,发燕书之诈,亮霍光之诚。岂将启《金滕》,信国史,而后乃寤哉?使成、昭钧年而立,易世而化,贸臣而治,换乐而歌,则汉不独少,周不独多也。”

  (大将军霍光及上官桀秉政,桀害光宠,欲诛之,乃诈为帝兄燕旦上书,称光行上林称跸等事。帝不信。)

  或曰:“汉宣帝政事明察,其光武之俦欤?”

  虞南曰:“汉宣帝起自闾阎,知人疾苦,是以留心听政,擢用贤良,原其循名责实,峻法严令,盖流出于申、韩也。古语云:图王不成,弊犹足霸;图霸不成,弊将如何?光武仁义,图王之君也;宣帝刑名,图霸之主也。今以相辈,恐非其俦。”

  (议曰:元帝之为太子,尝谏宣帝,以为持法太严。帝作色曰:“我汉家以霸王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化,用害政乎?”虽以此言之,知其度量不远,然宽猛之制有自来矣。昔高祖入秦,约法三章,秦人大悦。此言缓刑之美也。郭嘉说曹公云:“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故不摄;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言严刑之当也。故《传》曰:“政宽则人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人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书》曰:“刑罚世轻世重。”《周礼》曰:“刑新国用轻典,刑乱国用重典,刑平国用中典。”

  由此观之,但问时代何如耳!严刑恶足小哉!)

  或曰:“汉元帝才艺温雅,其守文之良主乎?”

  虞南曰:“夫人君之才,在乎文德武功而已。文则经天纬地,词令典策;武则禁暴戢兵,安人和众。此南面之宏图也。至于鼓瑟吹箫,和声度曲,斯乃伶官之职,岂天子之所务乎?”

  (议曰:元帝多才艺,善鼓瑟琴,虽如此,非善之善也。何则?徐干《中论》曰:“夫详小事而略大道,察近物而暗远数,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乱也,未有如此而不亡也。所谓‘详小事、察近物’者,谓耳聪于丝竹歌谣之和,目明于雕琢彩色之章,口给于辩惠切对之词,心通于短言小说之文,手习于射御书数之巧也。所谓‘远数、大道’者,谓仁足以覆焘群生,惠足以抚养百姓,明足以照见四方,智足以统理万物,权足以应变无端,义足以阜生财用,威足以禁遏奸非,武足以平定祸乱,详于听受而审于官人,达于废兴之原,通于安危之分。如此,则君道毕矣。”

  昔鲁庄多伎艺,诗人刺之;鲁昭美容仪,有出奔之祸。由是言之,使人主视如离娄、听如师旷、射如夷羿、书如史籀,可谓善于有司之职,何益于理乎!

  匡衡《谏元帝改政书》曰:“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必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今陛下圣德天覆,子爱海内,然阴阳未和,奸邢未禁者,殆议论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此守文也。”)

  或曰:“观伪新王莽,谦恭礼让,岂非一代之名士乎?至作相居尊,骄淫暴虐,何先后相背甚乎?”

  虞南曰:“王莽天姿惨酷,诈伪人也。未达之前,徇名求誉;得志之后,矜能傲物。饬情既尽,而本质存焉。愎谏自高,卒不改寤,海内冤酷,为光武之驱除焉。”

  (班固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哀成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国必闻,在家必闻,色取仁而行违’者耶?莽既非仁,而有邪佞之材,又承四父世业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篡夺之祸。推此言之,亦有天时,非人力所致。及其窃位南面,处非所据,颠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谓黄、虞复出也。乃矜其威诈,滔天虐人,是以海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内外怨恨,远近俱废,城池不守,肢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墟,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未有如莽之甚者也。紫色蛙声,余分润位,为圣王之驱除云。”

  吴王孙权论吕蒙曰:“子明少时,孤谓不辞剧易,果敢有胆而已。长大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图取关羽,胜于子敬。子敬答孤书云:‘帝王之起,皆在有驱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办,而外为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责也。”此驱除之意也。)

  夏少康、汉光武皆中兴之君,孰者为最?

  虞南曰:“此二帝皆兴复先绪,光启王业,其名则同,其实则异。何者?光武之世,藉思乱之民,诛残贼之莽,取乱侮亡,为功差易。至如少康,则夏氏之灭已二代矣(羿及寒浞)。藐然遗体,身在胎孕,母氏逃亡,生于他国。不及过庭之训,曾无强近之亲,遭离乱之难,庇身非所,而能崎岖于丧乱之间,遂成配天之业,中兴之君,斯为称首。”

  (魏高贵乡公问荀顗曰:“有夏既衰,后相殄灭,少康收辑夏众,复禹之绩。高祖拔起垄亩,芟夷秦、项。考其功德,谁为先后?”

  顗对曰:“造之与因,难易不同。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汉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上曰:“少康先于灭亡之后,降为诸侯之隶,能布其德而兆有其谋,卒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非至德宏仁,岂能济斯勋乎?汉祖因土崩之势,收一时之权,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其子,身没之后,社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或未能复大禹之绩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汉祖矣。)

  后汉衰乱,由于桓、灵二主,凶德谁则为甚?

  虞南曰:“桓帝赫然奋怒,诛灭梁冀,有刚断之节焉,然阉人擅命,党锢事起,中平乱阶,始于桓帝?古语曰:‘天下嗷嗷,新主之资也。’灵帝承疲民之后,易为善政;黎庶倾耳,咸冀中兴。而帝袭彼覆车,毒逾前辈,倾覆宗社。职帝之由,天年厌世,为幸多矣。”

  (议曰:桓帝问侍中爰延曰:“朕如何主也?”对曰:“汉中主。”“何者?”“尚书令陈蕃任事则理,中常侍黄门豫政则乱。是以知陛下可与为善,可与为非。此中主之谓也。”

  虞南曰:“夫泯江初发,其源可以滥觞。及其远也,方舟而后能济。元帝之时,而任宏恭、石显;暨于桓、灵,加以单超、张让;既斁彝伦,遂倾宗国。其所由来者渐矣。故曰:‘荧荧不灭,炎炎奈何?’言慎其始也。呜呼!百代之后,其鉴之哉!”

  古语曰:“寒者易为衣,饥者易为食。”晁错曰:“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

  由此言之,是知昏乱之君,将以开圣德矣。)

  自炎精不竞,宇县分崩,曹孟德挟天子而令诸侯,刘玄德凭蜀汉之阻,孙仲谋负江淮之固,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皆肇开王业,光启霸图。三方之君,孰有优劣?

  虞南曰:“曹公兵机智算,殆难与敌,故能肇迹开基,居中作相,实有英雄之才矣!然谲诡不常,雄猜多忌,至于杀伏后,鸩荀彧,诛孔融,戮崔琰,娄生毙于一言,桓劭劳于下拜。弃德任刑,其虐已甚,坐论西伯,实非其人。许邵所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斯言为当。”

  “刘公待刘璋以宾礼,委诸葛而不疑,人君之德,于斯为美。彼孔明者,命世之奇才,伊、吕之俦匹。臣主同心,鱼水为譬,但以国小兵弱,斗绝一隅,支对二方,抗衡上国。若使与曹公易地而处,骋其长算,肆关、张之武,尽诸葛之文,则霸王之业成矣。”

  “孙主因厥兄之资,用前朝之佐,介以天险,仅得自存,比于二人,理弗能逮。”

  (陈寿云:“刘备机权干略,不逮魏武,所以基宇亦狭。”张辅曰:“何为其然?夫拨乱之主,当先以收相获将为本,一身善战,不足恃也。诸葛孔明达礼知变,殆王佐之才,玄德无强盛之势而令委质;关侯、张飞皆人杰也,服而使之。夫明暗不相为用,能否不相为使。武帝虽处安强,不为之用也,况在危急之间乎?若令玄德据有中州,将与周室比隆,岂徒二杰而已。”

  魏帝问吴使赵咨曰:“吴王何等主也?”咨对曰:“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问其状,咨曰:“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于行阵,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州虎视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

  孙策疮甚,呼弟权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才,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陈寿云:“孙权屈身忍辱,任才尚计,有勾践之奇。人之杰也。故能自擅江表,成鼎峙之业也。”)

  晋宣帝雄谋妙算,诸葛亮冠世奇才,谁为优劣?

  虞南曰:“宣帝起自书生,参佐帝业,济世危难,克清王道,文武之略,实有可称,而多仗阴谋,弗由仁义,猜忍诡伏,盈诸襟抱。至如示谬言于李胜,委鞫狱于何晏,愧心负理,君子不为。以此伪情,行之万物,若使力均势敌,俱会中原,以仲达之奸谋,当孔明之节制,恐非俦也。”

  (吴张俨《默记》论诸葛亮、司马宣王二相优劣曰:“汉朝倾霸,天下分崩,二公并遭值际会,托身明主。孔明起蜀汉之地,蹈一州之上,方之大国,盖有九分之一也。提步卒数万,长驱祁山,慨然有饮马河洛之志;仲达据天下十倍之地,仗兼并之众,据牢城,拥精锐,无擒敌之意,务自保而已。使彼孔明若此而不亡,则凉、雍不解甲,中国不释鞍,胜负之势亦已决矣。方之司马,不亦优乎?”)

  或曰:“晋景、文,兄弟孰贤?”

  (魏明帝崩,立养子齐王芳,遗诏使曹爽与司马宣王辅政。宣王诛爽,自专政。宣王薨,子景王名师、字子元,代立辅政,废齐王芳,立高贵乡公。景王薨,弟文王名昭、字子上,又代立辅政,杀高贵乡公,立陈留王。后陈留王以魏禅晋,武帝名炎、字安世,即位平吴,天下一统。及子惠帝立,天下大乱,五胡入中原矣。)

  虞南曰:“何晏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故知王佐之才,着于早日。及诛爽之际,智略已宣,钦、俭称兵,全军独克,此足见其英图也。虽道盛三分,而终身北面,威名振主而臣节不亏,侯服归全,于斯为美。太祖嗣兴,克宁祸乱,南定淮海,西平庸蜀,役不逾时,厥功为重。及高贵纂历,聪明夙智,不能竭忠协赞,拟迹伊周,遂乃伪谤士彦,委罪成济,自贻逆节,终享恶名,斯言之玷,不可磨也。”

  (干宝《晋总论》曰:“昔汉宣帝以雄才硕量,应运而仕。值魏太祖创业之初,筹画军国,嘉谋屡中,遂服舆轸,驱驰三世。性深阻,有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任数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故能西擒孟达,东举公孙渊,内夷曹爽,外袭王陵,屡拒诸葛亮节制之兵,而东支吴人辅车之势。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矣。世宗承基,太祖继业,玄、丰乱内,钦、诞寇外,潜谋虽密,而在机必兆;淮、浦再扰,而许、洛不震,咸黜异图,用光前烈。然后推毂钟、邓,长驱庸蜀。三关电扫,刘禅入臣。天符人事,于是信矣。

  始当非常之礼,终受备物之锡。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节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故人咏维新,四海悦劝矣。泛舟三峡,介马桂阳,役不二时,江湘来同。夷吴、蜀之垒垣,通二方之险塞。太康之中,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人乐其生,百代之一时也。武皇既崩,山陵未干,而杨骏被诛,母后废黜,朝士旧臣,夷灭者数十族。寻以二公、楚王之变,宗子无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隙岁构。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扬;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二十余年而河、洛为墟,戎、羯称制,二帝失尊,山林无所。何哉?树立失权,托附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事而见师尹之多僻,思郭钦之谋而悟戎狄之有衅,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乐声,范燮必为之请死,贾谊必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荡荡之德临之哉?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也。”)

  东晋自元帝以下,何主为贤?

  虞南曰:“晋自迁都江左,强臣擅命,垂拱南面,政非己出。王敦以盘石之宗,居上流之要,负才矜地,志怀问鼎,非肃祖之明断,王导之忠诚,则晋祚其移于王氏矣。若使降年永久,仗任群贤,因瀍、涧之遗黎,乘刘、石之衰运,则克复中原,不难图也。”

  (元帝值天下崩离,创立江左,后肃祖即位,大将军王敦威震内外,将谋为逆。帝与王导、温峤等决计征敦。敦败死也。)

  或曰:“伪楚桓玄有奇才远略,而遂至灭亡,何也?”

  (桓玄字敬道,父温。大司马玄博综术艺,以雄豪自处。晋安帝以为丞相,封楚王,遂禅位。)

  虞南曰:“夫人君之量,必虚己应物,覆载同于天地,信誓拟于暄寒,然后万姓乐推而不厌也。彼桓玄者,盖有浮狡之小智,而无含宏之大德,值晋末衰乱,威不逮下,故玄得肆其爪牙,以侥幸之余,而逢神武之运,至于夷灭,固其宜也。”

  (鬻子曰:“发政施令,为天下福者,谓之道。上下相亲,谓之和。民不求而得所欲,谓之信。除天下之害,谓之仁。仁与信,和与道,帝之王器也。”

  由此言之,豪雄小智,何益于乐推哉?)

  宋祖诛灭桓玄,再兴晋室,梁代裴子野优之于宣武,其事云何?

  虞南曰:“魏武,曹腾之孙,累叶荣显,濯缨汉室,三十余年。及董卓之乱,乃与山东俱起,诛灭元凶,曾非己力。晋宣历任卿相,位极台鼎,握天下之图,居既安之势,奉明诏而诛逆节,建瓴为譬,未足喻也。宋祖以匹夫提剑,首创大业。旬月之间,重安晋鼎,居半州之地,驱一郡之卒,斩谯纵于庸蜀,禽姚绍于崤函,克慕容超于青部,枭卢循于岭外。戎旗所指,无往不捷。观其豁达,则汉祖之风;制胜胸襟,则光武之匹。惜其祚短,志未可量!此为优矣。”

  (斐子野曰:“宋武皇帝,奇迹多于魏武,大德厚于晋宣。拔足行间,却孙恩蚁聚之众;奋臂荆、郢,扫桓玄盘石之宗,方轨长驱则三齐无坚垒,回戈内赴则五岭靡余妖,命孙季高于巨海之上而番隅席卷,擢朱龄石于百夫之下而庸蜀来王,羌胡畏威,反为表里,董率虎旅,以事中原。然后请呼上帝,步骤前王,光有帝图,谓之义取者也。”

  又曰:“桓敬道有文武奇才,志雪余耻,狡动离乱之中,奄有天下而不血刃,既而啸命六合,规模进取,未及逾年,坐盗社稷,自以名高汉祖,事捷魏晋,思专其侈,以冀恭己。若王谧、桓谦以人望镇领,衷王绥、谢混以后进相光辉,群从兄弟,方州连郡,民骇其速而服其强,无异望矣。高祖于时,朱方之一匹夫也,无千百之众,纠合同盟,电击二州,未及半旬,荡清京邑,号令群后,长驱江汉,推亡楚于匪隙,援衰晋于已颓,自轩辕以来,用兵之疾,未始有也。自非雄略不世,天命底止,焉能若此者乎?于是人知攸暨,而王迹兴矣。”)

  宋孝武、明帝,二人孰贤?

  虞南曰:“二帝残忍之性,异体同心。诛僇贤良,割剪枝叶,内无平、勃之相,外阙晋、郑之亲,以斯大宝,委之昏稚,故使齐氏乘衅,宰制天下,未逾岁稔,遂移龟玉。缄滕虽固,适为大盗之资。百虑同失,可为长叹。鼎社倾沦,非不幸也。”

  (孝武名骏,文帝第三子,为江州刺史。弟劭既弒逆帝,与颜竣于江州起义征邵,平之。明帝名彧,文帝第十八子,即位,尽杀孝武诸子,务为雕饰,天下骚然,崩,子昱立,无道,萧道成杀之。)

  齐建元、永明之间,号为治世,诚有之乎?

  虞南曰:“齐高创业之主,知稼穑之艰难,且立身俭素,务存简约。武帝则留意后庭,雕饰过度,然能委任王俭,宪章攸出,礼乐之盛,咸称永明。宰相得人,于斯为美。”

  (议曰:子卫灵公之无道,康子曰:“夫如是,爰为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驼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爰为丧?”此言委任有德之美也。

  田单相齐,过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田单解裘而衣之。襄王恶之,曰:“田单之厚施,将欲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此言委任有德之恶也。

  故齐侯恶陈氏厚德,晏子谓齐侯曰:“在礼,家施不及国,大夫不收公利,可以止之。”齐襄恶田单厚施,贯珠者谓襄王曰:“王不如嘉单之善,令曰:‘寡人忧人之饥也,单收而食之;寡之忧人之寒也,单解裘而衣之。称寡人之意。’单有是善而王嘉之,单之善,亦王之善也。”后里闾相与语曰:“单之爱人,乃王之教也。”

  夫收臣下之权,宜如晏子及贯珠者。

  昔汉祖疾甚,吕后问为相,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憨,陈平可以助之。陈平智有余,然难独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

  宋高祖大渐,戒太子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常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可以会稽处之。”

  夫任贤用能,宜如汉高及宋祖矣。)

  宋、齐二代,废主有五,并骄淫狂暴,前后如一。或身被贼杀,或倾坠宗社。岂厥性顽凶,自贻非命,将天之所弃,用亡大业乎?

  虞南曰:“夫上智下愚,特禀异气;中庸之才,皆由训习。自宋、齐以来,东宫师傅,备员而已。贵贱礼隔,规献无由,多以位升,罕由德进。此五君者,禀凡庸之性,无周、召之师,远益友之箴规,狎宵人之近习,以斯下质,生而楚言,覆国亡身,理数然也。”

  (议曰:贾生云:“昔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导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又置三少,曰少傅、少保、少师,是与太子晏者也。故乃孩抱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义、礼以导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翼卫之,使与太子居处。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

  夫习与正人居,不能无正,犹生长齐地,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犹生长楚地,不能不楚言也。秦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视杀人若刈草菅然。岂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导之者非其理也。”

  晋惠帝太子遹有罪,阎纂上书谏曰:“臣伏念遹长养深宫,沉沦富贵,受饶先帝,父母骄之。每见选师傅,下至郡吏,率取膏粱击钟鼎食之家,希有寒门儒素,如卫绾、周文;洗马舍人,亦无汲黯、郑庄之比,遂使不见事君父之道。古礼,太子以士礼与国人齿,欲令知贱,然后乃贵。自顷东宫亦微,太盛所以致败,非但东宫。诸王师友、文学,亦取豪族力能得者,岂有切磋,能相长益?今适言语悖逆,受罪之日,不失子道,尚可重选师傅。置游谈文学,皆选寒长孤宦、以学行自立者,及涉履艰难、名行素立者,使与游处。绝贵戚子弟、轻薄宾客,但道古今孝子慈亲、忠臣事君,及思愆改过,皆闻善道,庶几可全。”

  由此观之,故知太子者,选左右,俾喻教之,最急也。)

  梁元帝聪明才学,克平祸乱,而卒致倾覆。何也?(元帝,梁武帝第七子,名绎,为荆州刺史。破侯景,都荆州,为西魏万纽于谨来伐,执帝害之。)

  虞南曰:“梁元聪明伎艺,才兼文武,仗顺伐逆,克雪家冤,成功遂事,有足称者。但国难之后,伤夷未复,信强寇之甘言,袭褊心于怀楚蕃,屏宗支自为仇敌,孤远悬僻,莫与同忧,身亡祚灭,生人涂炭,举鄢、郢而弃之,良可惜也。”

  (议曰:《淮南子》云:“夫仁智,才之美者也。所谓仁者,爱人也;所谓智者,知人也。爱人则无虐刑,知人则无乱政。此三代所以昌也。智伯有五过人之才,而不免于身死人手者,不爱人也;齐王建有三过人之巧,而身虏秦者,不知贤也。故仁莫大于爱人,智莫大于知人。二者不立,虽察慧捷巧,不免于乱矣。”

  或曰:“周武之雄才武略,身先士卒,若天假之年,尽其兵算,必能平宇内,为一代之明主乎?”

  虞南曰:“周武骁勇果毅,有出人之略,观其卑躬厉士,法令严明,虽勾践、穰苴,无闻于天下。此猛将之任,非人君之度量也。”

  由此观之,夫拨乱之主,当先以收相获将为本,一身善战,不足恃也。故刘向曰:“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伎艺善战,何益哉?”)

  后齐文宣帝,狂悖之迹,桀、纣之所不为,而国富人丰,不至于乱亡。何也?(宣帝名洋,后齐高欢第二子,受后魏禅也。)

  虞南曰:“昔齐桓奢淫亡礼,人伦所弃,假六翮于仲父,遂伯诸侯。宣武帝鄙稔忍虐,古今无比,委万机于遵彦,保全宗国,以其任用得才,所以社稷犹存者也。”

  (议曰:殷有三仁,太康有五弟,亦皆贤者,而国为墟,何哉?

  鬻子曰:“君子与人之谋也,能必用道,而不能必见受也;能必忠,而不能必见入也;能必信,而不能必见信也。故虞公不用宫之奇谋,灭于晋;仇由不听赤章之言,亡于智氏。天下之国,莫不有忠臣谋士,但在用与不用耳。苟为不用,反贻君谤,贤人君子,安能救败乱乎?”)

  陈武帝起自草莱,兴创帝业,近代以来,可方何主?

  虞南曰:“武帝以奇才远略,怀匡复之志,龙跃海嵎,豹变岭表,扫重氛于绛阙,复帝座于紫微。西抗周师,北夷齐寇,宏谋长算,动无遗策,实开基之令主,拨乱之雄才。比宋祖则不及,方齐高则优矣。”

  隋文帝起自布衣,光有神器。西定庸蜀,南平江表,比于晋武,可为俦乎?

  虞南曰:“隋文因外戚之重,周室之微,负图作宰,遂膺宝命。留心政治,务从恩泽,故能绥抚新旧,缉宁遐迩,文武制置,皆有可观。及克定江淮,咸同书轨,率土黎献,企伫太平。自金陵灭后,王心奢汰,虽威加四海,而情堕万机,荆璧填于内府,吴姬满于下室。仁寿雕饰,事将倾宫,万姓力殚,中民产竭。加以猜忌心起,巫蛊事兴,戮爱子之妃,离上相之母(猫鬼事起,秦王妃及仆射杨素母,皆坐焉。)。纲维已紊,礼教斯亡,牝鸡晨响,皇枝剿绝,废黜不辜,树立所爱(废太子勇为庶人,立晋王广也。)。功臣良佐,诛剪无遗。季年之失,多于晋武,十世不永,岂天亡乎?”

  (议曰:汉高祖欲以赵王如意易太子,叔孙通谏曰:“昔晋献公以骊姬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苏,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陛下必欲废嫡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帝曰:“吾直戏耳。”通曰:“太子乃天下本,本之一摇,天下震动。奈何以天下戏?”乃听之。

  袁绍爱少子尚,乃以太子谭继兄后。沮授谏曰:“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贤,德均以长,上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败之诫,下思逐兔分定之义。若其不改,祸始此矣。”绍不从,后果构隙。

  故曰:立嫡子者,不使庶孽疑焉。疑则动,两则争。子两位者,家必乱;子两位,而家不乱者,亲犹在也。恃亲不乱,失亲必乱。有旨哉。)

  或曰:“王霸之略,请事斯语矣。敢问殁而作谥,及改正朔,易服色,以变人之耳目,其事奚象?”

  对曰:“古之立谥者,将以戒夫后代,随行受名,君亲无隐。今之臣子不论名实,务在尊崇,斯风替也久矣。”

  昔季康子问五帝之德于孔子,孔子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及土。分时化育,以成物。”(一岁三百六十日,五行行七十二日,化生长育。)

  其神为五帝纬(五帝,五行之神。)。古之王者,易代改号,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终始相生,亦象其义。故其生为明王者,而死配五行。是以太昊配木(勾芒为木正也),炎帝配火(祝融为火正也),少昊配金(蓐收为金正也),颛顼配水(玄冥为水正也),黄帝配土(后土为土正也)。

  帝王改号,于五行之德,各有所尚。从其所王之德次焉(木家次位火也。木家尚赤,以木德义之普,循其母,兼其子也)。夏后氏以金德王而尚黑,殷人以水德王而尚白(水家尚青,而尚白者,避土家之尚青也。土家宜尚白,为土者,四行之主,主于四季。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故土家尚木色青也。)。周人以木德王而色尚赤。此三代之所以不同也。及汉之初,公孙臣贾谊以为汉土德,以五行之传,从所不胜(传移之传也。五帝相代,常从金木水火土相胜之法也。)。秦在水德,故谓汉据土而克之。刘向父子以为帝出于震,故庖牺氏始受木德,其后以母传子,终而复始。自神农、黄帝,下历唐虞三代,而汉得火焉。故高祖始起,神母夜号,着赤帝之符,得天统矣。昔共工以水德间于木火,与秦同运,非其次,故皆不永也。

  (以吾观之,帝王之兴,各本其所出五帝之后,以定五德。何以明之?汉,尧后也。尧,火德王,故汉为火焉。袁绍时耿包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以为袁舜后,舜土德君,故劝进焉。”是知帝王之兴,各本其所出,五帝之后,有自来矣。今秦,颛顼后,水德也。故秦为水德焉。)

  以此观之,虽百代可知也。

  译文

  三皇虽然没有传下修身治国的言论,但是他们潜移默化的仁德遍布四海,所以天下老百姓不知把功劳记在谁的名下。[历史上称伏羲、女蜗、神农为三皇。]“帝王”一词的内涵,就是依照自然的法则,有理论,有法规,因此天下太平。有了功劳,君臣谦让,他们的美德,无形中变成了老百姓的行动,百姓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所以古代的帝王使用群臣不必有那么多的礼仪法规、赏罚奖励,就能使四海和美而不互相伤害。

  [作为五帝之首的轩辕黄帝,依据阴阳四时制定历法,按照农时所宜播种,充分发挥心智、体力和视听功能,节约使用山林江河的资源,在位时有土德的瑞兆,所以号黄帝。颛顼高阳做领袖时。保护资源,治理土地,依据天象制定历法,崇拜山川之神,并按其尊卑秩序制定礼仪,依四时五行之气教化民众,虔诚地祭祀天地之神、祖先之灵。凡天下之物,活动的禽兽,静止的草木,大到名山大川的神灵,小到丘陵坟莹的鬼魂,日月所照之处,没有不归顺的。帝喾高辛当领袖时,取山川大地的财物,节约使用,抚养教育万民,引导他们谋利益,按照日月的升降制定历法,认识到鬼神的玄妙而虔诚地祭祀,整个部落的景象显得肃穆兴旺,社会风气显得道德高尚。帝尧为领袖时,仁德涵养有如天空一样广博,智慧象神明一样微妙,人民象葵花向日般地追随他,象禾苗企盼云雨一样仰望他,富有而不骄纵,高贵而不傲慢。

  虞舜为领袖时,多么微小的好人好事也都要表彰,多么隐蔽的坏人坏事也都要暴露,运用自然的法则来惩恶扬善,群臣心悦诚服而后让他们遵守各种制度。

  综观五帝的治国之道,都能善用无为而治的法则,并在运用中使之体现为最高的和谐,天下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受到了实惠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行为合乎道义却好象生来就有这种修养。这就是黄帝、颛顼、高辛、尧、舜之仁德的具体表现。]

  如果说五帝是以德治国,那么三王(夏禹、殷商、周文王)的治国之道就是征服人心了。

  [这道理可以用两个人的话来证明。韩信说:“项羽所过之处,杀人放火,恣意残害生灵,老百姓不顺从他,就用暴力劫持。这是以势压人,名义上是称霸天下,实际上丧失了人心。他的所谓‘强大’是很容易衰弱的。”诸葛亮说:“荆州虽然在名义上归顺了曹操,实际上是迫于大军压境,并非心悦诚服。现在将军(孙权)只要命令猛将与刘豫州(刘备)同心协力,合力破操,一定能胜利。”由此言之,人心不服,敌人的攻势很容易被打破。所以说:“王者之道,降心服志也。”]

  制定方针策略以防衰败,为政清明,国防巩固,然而并不发生战乱,天下太平,君不疑臣,臣不疑君,国家稳定,人主安祥,群臣遵循仁义的规范进退有序,也可以达到美好而元患的大治景象。

  [上古有过三代明王,开创大业,文彩风貌虽然不同,但盛世的美名却是一样的。夏代推崇忠实,忠实过头了就产生粗野的流弊,最好的补救办法是崇敬。殷商时代,对忠的流弊进行了改革修正,推崇敬鬼神,讲尊卑,可是崇敬的流弊是迷信,最好的补救办法是文明教育。周代的统治者为了矫正殷商六百年的动荡不安,大力提倡文治。然而文治也有弊端,那就是人们会变得太虚伪,于是又反回来提倡忠君爱国。夏商周三代就这样因循反复,就象火大了用水救,救灭再生火,走了一个圆圈。因时制宜,救弊补偏,这就是三王的治国之术。]

  霸主的治国之术是以权势来驾驶、以信誉来团结、以赏罚来使用人才。

  不讲信用,人才就会疏远;赏罚制度毁坏,人才就会离去。

  [《左传)中记载:公元前633 年,楚成王军队包围了宋国的都城。宋成公派使者去晋国告急。晋文公召集群臣商量。晋之名将先轸说:“报恩、救难、立威、称霸,就看这一次了。”晋文公的舅父狐偃(字子犯)说:“楚国刚刚得到曹国,最近又从卫国娶妻。现在如举兵进攻曹、卫,楚必分兵援救,那么齐、宋就可以解围了。”

  于是晋国在被庐这个地方大规模地阅兵,按大国编制组建三军。经商量,任命大夫郤縠为元师,统帅中军。

  晋文公一回国就致力于训练民众。次年,文公想使用他们。子犯说:“晋国战乱多年,人民还不知道什么是义,还没有安居乐业。”于是晋文公加强外交活动,护送周襄王回国复位;回国后又积极为人民谋利益,人民开始逐渐关心生产,安于生计。不久,文公又想用兵,子犯又说:“民众还不知道什么是信,而且还没有向他们宣传信的作用。”于是晋文公又征伐了原(小国名),约定三天内攻不下来撒兵。三日后晋文公真的信守诺言,退兵三十里,向国内外证明他的诚实和信用。在这一系列行动的影响下,晋国的商人做生意不求暴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全国形成了普遍讲信誉的好风气。

  于是晋文公说:“现在总可以了吧?”子犯说:“人民还不知贵贱尊卑之礼,没有恭敬之心。”于是文公用大规模的阅兵来表示礼仪之威严,设置执法官来管理官员。这样一来,人民开始习惯于服从命令,不再有疑虑,这时才使用他们。城濮一战,迫使楚国撤兵谷邑,解了宋国之围,一战而称霸诸侯。这都是晋文公善于用仁德教化的结果。

  这是五霸之主以仁德治国的一面。]

  所以说,治国的根本问题是怎样用刑法与仁德,正确的方针是二者都不偏废,相辅相成。天以阴阳二气构成一年四季,人以刑德二法构成治国之道。

  所以即便是圣人执政,也不可偏用其一。以这样的观点来看,运用仁德较多,刑法较少的是五帝,刑德并重的是三王,刑法较多、仁德较少的是五霸,只用刑法暴力而亡国的就是秦了。

  [古代治理国家,其政制可分为三类,一是王者之政——靠的是人文教育;一是霸者之政,靠的是刑法的威力;一是强权政治——靠的是暴力酷刑。

  其规律是教育不起作用就用刑法强迫,刑法不起作用就用暴力镇压,暴力也不起作用就屠杀。到这一步就不为王者所赞同了。所以唐太宗的名臣虞世南说:“从前秦始皇弃仁义而用暴力,以此虽然可以吞并六国,统一天下,然而坐天下就不行了。这就是运用刑法治国的弊端。”]

  有人问:“你所说的五霸之道我已听明白了,敢问汉高祖刘邦和光武帝刘秀都是崛起于乡问,平定了天下战乱,开创了帝王大业。刘邦豁达大度,刘秀谨慎细心,各擅其美,龙飞凤翔,所以能收拾残局,保护人才,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然而就其济世之大德,帝王之天威而比较,谁优谁劣呢?”

  曹植说:“昔日汉室初兴,刘邦因残暴的秦王朝而起事,诛灭项羽,一统天下,光宗耀祖,功勋可比汤武,伟业流传子孙。他是帝王中的元勋,人君中的盛事啊!然而他的名声。品行毕竟不那么真正合乎道德,所以死了以后,果然让凶恶的吕后肆元忌惮地干尽残酷暴虐的坏事。爱妃戚夫人被砍去四肢,挖目薰耳,喂上哑药,扔在厕所中;赵王如意被幽囚,最后毒杀。亲生骨肉连连遭受屠杀,吕氏家族独揽朝纲,国家政权几乎被吕氏篡夺。上述种种,难道不是刘邦缺乏深谋远虑的结果吗!

  然而刘邦手下的猛将谋臣都是古今少有的奇才,只因为他能选任、重用他们,听其言观其行,所以才会统一天下,登上帝王的宝座。

  汉世祖光武帝刘秀(高祖九世孙)继承了皇室家族的仁善德性,禀承了忠贞温和的纯正精华,遵循外修风度内修精神的要则,兼有儒家的美德和才华。聪睿豁达、博学多识、仁义智慧、开明宽容、慎重周密、乐施爱人,构成了他的品道修养。他所处的时代,多灾多难,无法无天,正值皇家的气数已尽,世道艰难之际。在这样的时局下,他有如一声春雷,声势雄壮地举兵起事,组织武装力量来抗击强暴势力,发动起义部队扫荡残军败将。他的大军还没有从南京出发,王莽已经被洛阳的乱兵杀死。象刘秀这样的人,安邦定国的大计胜券稳操以后才发动群众,计划谋略确定以后才采取军事行动,所以每次进军没有攻克不了的堡垒,每次战争都没有临阵脱逃的士兵。他用宽厚仁慈之心来团结群众,以超常的德行使远方的人才慕名而来。因此,窦融闻听他的名声就如影随形般地追随他,马援第一次见面就赞叹他的英明。

  象虞舜一样,有使九代人亲密和睦的声誉;象羲皇一样,有高尚纯朴的品质。

  他谦虚地听取下属的意见有如周公一样不辞劳苦,留心事务象计时的仪表一样勤快。所以论功劳,他的业绩非同导常;论尊高,他的事迹不同凡响;论道德,找不出可挑剔的瑕疵;论品行,没有不光彩的地方。刘秀所拥有的势力并不大,文武辅臣也并不强,但是他最终做到了一统天下,创建了不可磨灭的功勋,让金石碑铭刻记他的光辉业绩,诗书文献记载他的伟大。”所以说,汉光武帝比汉高祖更伟大。

  [东汉末的史学家荀悦写道:“汉高祖刘邦出身于普通老百姓,奋剑而取天下,不是由舜尧那样的人禅让接位,也不是汤武所委任的那种高官,全凭自己奋斗,有如龙从云腾,虎挟风行,征乱伐暴,廓清天下,八年之间,海内平定,于是踏上了通天大道,登上了帝王宝座。自古以来,书籍所载,未曾有过。不是英雄豪杰,没有宽容圣明的谋略,天命所授,神负扶助,哪能建立如此不朽的功勋!武王焚鱼敬受大命,高祖挥剑斩白蛇,就有神女化作老妇哭诉赤帝杀了她的儿子,预兆天命的事物虽然不同,但其道理却是一样的。”

  《尚书》说:“上天的工作,要让人来代替完成。”《周易》说:“汤武革命,上顺天心,下合民意。”所讲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夏代崇尚忠诚,其流弊是粗野、简陋,因此殷代用崇敬来纠正;崇敬的弊端是迷信,因此周代用文明礼教来纠正;可是礼教又带来了虚伪的流弊,补救虚伪弊端最好的办法是忠诚。结果夏商周三代帝王的治国之道转了一个圆圈,走到终点却又回到了起点。周秦之际,经过春秋战国六百年的战乱,可以说是文治流弊日益严重的时候,秦不加以改革,反而推崇酷刑,使其流弊更加严重。到了汉代,鉴于法治的教训,进行彻底改革,于是取得了政权。

  三国时的孔融说:“周武王从夏朝的开创者后稷到他那个时代,历时十五代,却只出现过白鱼跃入舟中、赤鸟落在屋上的瑞祥。至于汉高祖,只因一人修积仁德,瑞兆就有四五起。他挥剑斩白蛇,蛇母为之哭泣;两入长安,天上五星相聚。周武王伐纣时,杀了纣王,悬头示众;高祖进入秦都长安时,却赦免了二世的儿子子婴,并放了他。所以说,周武王在宽容大度方面也不如高祖。”

  唐太宗的名臣虞世南说:“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刘邦的功臣有三杰——张良、萧何、韩信;刘秀的辅佐是二十八将——邓禹、关汉等,但二十八将怎能比得上三杰?然而刘邦的功臣在其强盛之际几乎都被诛灭了,刘秀对他的功臣却都给予了优厚的待遇,使他们安享荣华富贵。

  在这一点上,刘秀很值得称颂。对这两个人取长补短地进行比较,还是次要的事情。”

  这样来讲,汉高祖战胜秦国和项羽,开创汉朝基业,家族的地位和国策的创建,一直传了十多代,虽然没有走上王者之道,作为霸者的功德,也够伟大了。]

  有人问:“班固赞颂周朝,推崇周成王、周康王;赞美汉朝,推崇汉文帝、汉景帝。班固的看法正确吗?”

  虞世南说:“周成王继承周文王、周武王的传统,以周公、召公为相,教化愚昧憨厚的民众,因为仁德的风气日积月累,能象疾风吹荡草丛一样,自然会同泰民安,这并不值得眩耀。至于汉高祖,登基之后,日理万机,已亡的秦国遗留下来的不利因素仍然存在。汉文帝以仁慈宽恕为本,以清静怡淡为法,扫除了秦始皇、项羽残酷暴烈的作法,恢复了黄帝、尧舜温和淳厚的风气,很少使用刑法,这样治理国家,是非常不容易的。假如他不被新垣平的妖言所惑,大搞迷信活动;不因梦见有人助他登天而宠幸邓通的话,汉文帝就非常接近王道了。至于用汉景帝来比拟周康王,在德行上还有所欠缺。”

  [《史记》称赞汉文帝说:“文帝即位,二十三年没有增加宫室园林、车骑服饰;臣民有不方便的地方,就用国家的积蓄施舍,为人民谋福利;南越王赵陀自立为帝,文帝将赵陀的兄弟都召来,各给厚赐,以德感化,赵陀大为感动,于是改帝称臣。文帝与匈奴曾有兄弟之约,但匈奴背约入侵,文帝派遣大将镇守边关,只守不攻,担心深入匈奴腹地会侵扰百姓。被分封到东南沿海地区的吴王因故与文帝不和,借口有病,不肯上朝,文帝不但不怪怨,反而派人送去手杖赏赐吴王,并传语吴王年老,可以免朝。群臣虽然劝文帝用宣吴王人朝的办法将其软禁,文帝表面上听从他们的意见,实际上不采纳。

  郎中令张武曾接受过吴王的贿赂,被文帝发觉后,不但没治罪,反而赏赐他,让他心怀惭愧。凡此种种,表明汉文帝一心一意以德服人,因此才出现海内殷富,国家繁荣的景象。这都是由于用礼义文明来振兴国家的结果啊。

  “另一方面,汉文帝勘断案件数百起,很少使用刑罚。真可谓是一位仁德的君王。”

  有人问傅玄:“汉文帝废除了断趾、割鼻等肉刑,这可以说是仁政吧?”

  傅玄说:“这是匹夫之仁。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要为天下苍生谋求长远利益,决不能仅仅注意这些小事。正因为如此,班固也认为汉文帝的仁德并不在于废除肉刑。他在《景帝赞》中说:‘孔子称这类人能继承三代一直传下来的正确的治国之道。确实是这样啊!周代和秦国坏就坏在政策法规周密而严峻,尽管如此,奸臣、内乱仍然层出不穷。汉朝建立后,扫除烦琐苛刻的政令刑法,与民休息,到了文帝,增加了以恭顺勤俭的方略,景帝遵守先辈的路线,五六十载之间,便做到了移风易俗,民风醇厚,谈周必称成康,言汉必称文景。美啊!’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有人问:“汉武帝雄才大略,可以与前代的哪个皇帝相比?”

  虞世南说:“汉武帝继承六代的帝业,海内殷富,又有高人相助,总揽英雄,驾驶豪杰。内政方面,提倡礼教,外交方面,开拓疆域。制度宪章,焕然可述。比起秦始皇来更其伟大。至于骄奢淫佚,残暴肆虐,也仅次于秦始皇。功劳有余,德行不足。”

  [班固的《武帝赞)说:“汉朝承接了历代弊端,高祖拨乱反正,文帝、景帝注重养民,对于考究古代礼乐制度之事,还很缺乏。汉武帝一登上宝座,就高瞻远瞩,罢黜百家,推崇六经,独尊儒术。接着在全国访求、推荐优秀人才,使其建功立业。兴办太学,修建祠庙,改正月为一年的第一个月,确定历法,规范音乐诗歌的章法,修建祭天禅台,顶礼各种神灵,封地给周朝的后裔。汉武帝时的号令建制,光彩焕然。他作为断承人遵循先祖的伟大事业,有高祖、文帝、景帝三代人的风范,象武帝这样雄才大略的人,假如不改变‘文景之治’的谦恭俭朴以救助百姓的政策,那么,就是《诗》《书》所称赞过的制度又能超过汉武帝多少呢?”

  由此推断,秦皇汉武,都是创业之君,但不是守成之主。]

  从前周成王年少登基,又有管、蔡等四国叛乱;汉昭帝八岁即位,也有燕王旦、益长公主和上官架的谋反。成王不怀疑周公的忠诚,昭帝委任大将军霍光摄政。二人谁做得更好呢?

  魏文帝曹丕认为:周成王体现了武王美善的气质,继承了贤母的胎教,召公为保傅,吕望为太师。会说话的时候,负责朝见的官员就教他辞令,能走路的时候,负责宫庭礼仪的官员就引导他学习礼节。所以他从小就养成了满足于仪容要威严壮美、言谈要合乎德义的习性。就是说成王是在沐浴德行的清风中长大,骨肉里淀积着高贵的血液。即便如此,他还误听管、蔡对周公的诽谤,迫使周公率兵东征,去平定叛乱,致使上天震怒,显出凶兆来,然后他才皤然悔悟。他一直不相信周公的高尚品德,却相信秘藏在金柜里周公的祷告,这不是很糊涂吗!

  而汉昭帝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父亲汉武帝不象武王一样仁德,母亲“拳夫人”钩弋不象邑姜一样贤惠,伺侯他幼年生活的是大姐盖长公主,辅相是上官架和霍光。当老师的没有仁孝的品质,作辅臣的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完全可以说是出生在深官之中,成长于妇人之手。然而他的美德天性生成,他的品行与生俱来,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表现出早熟和素有的明达,发现燕王刘旦诬陷霍光的书信有诈,不但不怀疑霍光,而且表扬了他的忠诚。昭帝不是等到开启了类似金拒的秘密,看了史官的记录才醒悟的啊。假如让成王和昭帝壮年时执政,换个时代,换了辅臣,改变原来的文化氛围治理国家,那么汉昭帝可称赞的地方不见得比周成王少。

  [大将军霍光和上官架共同执政辅佐昭帝,上官禁妒恨霍光受宠,一心要除掉他,就以燕王的名义起草了一封伪书,诬陷霍光以帝王的仪仗检阅羽林军以及种种意欲谋反的行为。昭帝没有相信。]

  有人说:“汉宣帝明察政事,难道不是汉光武一类的国君吗?”

  虞世南说:“汉宣帝在市井里巷长大,知道民间的疾苦,所以对政务非常留心,提拨重用有才能有学识的人。他之所以采取严刑重法的政策,探究其中的原因,其根源在于法家申不害、韩非子那里。古人说过:‘图王不成,用其有弊病的权谋足以称霸;图霸不成,霸术中有弊病的权谋将会是什么后果呢?只有身败名裂。’汉光武大仁大义,是位成就王道的皇帝。汉宣帝以法治国,是位成就霸业的皇帝。将此二人相较,恐怕不能类比。”

  [元帝在做太子时,曾向宣帝提意见,认为他执法太严。宣帝变了脸说:

  “我汉家向来交错使用霸道、王道,怎么能只用仁德感化来危害政权呢!”

  虽然从这句话可以知道宣帝的谋略不够远大,但是他采用或宽容或强硬的法制还是有原因的。从前汉高祖进入秦国,曾约法三章,秦人非常满意。这是从和缓刑法的好处方面讲。曹操的军师郭嘉劝曹操说:“汉末的政治失败在太宽松,袁绍却以宽松去救偏,所以不得要领。你用强硬的法规来纠正,上下就会知道制度在哪里了。”这是说法制运用得当。《左传》说:“政策宽松,国民就会散漫,这时就应当用猛烈的法令来纠正;太猛烈了,民众又会变得残忍,这时就应当再实施宽松的政策。用宽松来调济猛烈,用猛烈来调济宽松,政治才能平衡。”(尚书》说:“刑罚的使用,要时轻时重,审时度势。”《周礼》说:“治理新建的国家要用轻典,治理动乱的国家要用重典,治理安定的国家要用中典。”

  由此看来,法治的使用,要看在什么时候。时机适宜,怎么可以轻视严刑峻法的作用呢!]

  有人问:“汉元帝多才多艺,温文尔雅,是保持文治的好皇帝吗?”

  虞世南说:“帝王的才华,应该表现在文德武功上。论文则应体察、把握自然法则,以此为指导思想来制定政策法令;论武则应制止暴乱,平息战火,稳定社会,团结人民。这才是做帝王的宏图大略。至于鼓瑟吹萧,和诗谱曲,这是文人墨客、歌伎演员们的事情,做天子哪能去钻研呢!”

  [汉元帝多才多艺,琴弹得很好,这并不是最大的优点。为什么这样说呢?

  东汉末哲学家徐干写的《中论》讲过:“小事情明白,大道理忽略,身边的人事清楚,长远的规律糊涂,自古以来没有不因此而发生动乱,不亡国的。

  这里所说的‘详小事、察近物’,是指能听出音乐、歌曲是否和谐、美妙;能鉴别书法雕刻是否漂亮、精彩;出口成章,能言善辩,对答如流;对小说诗词心领神会;对于射击、驾车、书法、术数很有技巧。所谓“远数、大道”,是指仁慈足以覆盖苍生,恩惠足以托养百姓,光明足以普照四方,智慧足以统帅万物,手中的权力足以应付变化万端的时局,推行的义举足以使经济繁荣,威望足以遏止奸党歹徒的发难,武勇足以平定暴乱。能够辩别臣民们反映的情况是否实事求是,然后通过实际行动来考察他们。明白兴废的根源,精通安危的界线。能做到这些,做皇帝的素质就完备无缺了。”

  历史上,反面的事例也不少。例如从前鲁庄公能歌善舞,于是国人写了《蔽笱》一诗来讽刺他;鲁昭公善于修饰仪容,才招来逃亡晋国的祸患。这样说来,做皇帝的即便视力如离娄一般锐利,听力如师旷一般敏锐,射箭象后界一样准确,书法象史籀一样高明,只能说是有专职人员的才能,对治理国家没有一点儿好处。

  东汉丞相匡衡规谏汉元帝的《改政书》说:“接受国家权力的帝王,务必要继往开来,创立功业,使先辈的光荣传统流芳百世;继承政治路线的君主,务必关心宣传先王的功德,同时要发扬广大。如今陛下的圣明贤德有上天庇佑,能爱护天下百姓,然而阴阳不和,邪恶奸诈的势力没有受到制止,这恐怕是由于参政议政的官吏们没有宏扬先帝的丰功伟绩,反而对制度的运用与否争辩不休。国家把已经取得其成果的事业放在一边,而为那虚妄不实的空头理论纷纷扰扰,我常常为此暗自遗恨。希望陛下从大局出发,好好关心总结治理国家的经验,这才是永保文德武治的大事啊!”

  有人问:“建立过伪政权,改国号为新的王莽,起初谦恭礼让,难道不是曾被称作一代名士吗?等到他当了皇帝后,居尊傲慢,荒淫残暴,为会么前后判若两人呢?”

  虞世南说:“王莽是一个生性惨酷、奸诈、虚伪的人。没有发达的时候,沽名钓誉;权力搞到手之后,称能据傲,目中无人。伪装的画皮一旦撕掉,天生的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他不听规劝,自高自大,至死不知悔悟,四海冤狱重重,怨声载道,最终还是做了汉光武帝刘秀扫清道路的垃圾。”

  [班固说:“王莽出身于皇亲国舅,最初纡尊屈贵,身体力行,企图沽名钓誉。当他在汉成帝、汉哀帝在位辅政的时候,勤勤恳恳,为人处事正直谦恭,处处被人称道,莫非他就是孔子所说的‘在国有名,在家有誉,口头上仁义厚道,行动上背道而驰’的伪君子吗?然而王莽本质上是一个邪恶不仁却有谄媚取悦、虚伪奸诈之术的人,加之四位叔父王凤、王商等都是世代权臣,他凭借父辈的势力,又赶上汉室正处在衰败之际,皇位三次虚设,而王太后寿命又长,长期作为他的靠山,使他能玩弄奸诈权术,最终酿成了夺位篡权的灾祸。由此推论,王莽篡位也是天意,不是单凭个人奸诈所能做到的。

  “王莽一旦篡夺了政权,南面称王之后,居于不该他占据的地位,被推翻的趋势比夏桀、纣王还要险恶,然而王莽却能若无其事地自命黄帝、虞舜再世。他依仗其威势和诡诈,无法元天,茶毒生灵,因此全国哗然,百姓没有了生活的乐趣,朝野怨恨,众叛亲离,四处举事,各地城池失守,国家分崩离析,致使全国的城镇变成了废墟。有史以来,所造成的灾难没有比得上王莽的了。色秽声淫,气数短命之辈,据说向来就是准备好要给贤明的帝王扫清道路当垃圾的。”

  孙权在谈到吕蒙时说:“吕蒙年轻的时候,我说他只不过是不辞繁难,果敢有为罢了。长大以后有了学问,长了智慧,谋略奇至,仅次于周瑜,策划彻底打败关羽的麦城之战,胜过鲁肃。鲁子敬给我的奏章说:‘帝王兴起之际,都要有所驱除。除去关羽无需顾忌。’这是鲁肃对内不能办事,对外说大活罢了。我也原谅他,没有随意责怪他。”]

  夏代的少康、汉代的刘秀,都是中兴之君,谁更值得称道呢?

  虞世南说:“这二个帝王都是复兴先人未竟之业,使先王的功绩发扬光大的人。中兴之名相同,业绩的内容却不一样。为什么这样说呢?刘秀借助处乱思治的民心,诛灭独夫民贼王莽,乘着混乱打败亡命之徒,成功比较容易。至于少康,夏氏灭亡已有二代(后羿和寒浞),祖先的遗业已很渺远,母亲怀着他逃亡在外,生于异乡,没有受过父辈的教诲,没有强大、贴近的亲人,生在背井离乡的战乱之中,流离失所,但是他能在艰辛坎坷的丧乱之际奋斗,终于成就了帝王大业。中兴的君王,少康应为第一。”

  [魏文帝的长孙曹髦问朝臣荀顗:“夏商已经衰落,国王和丞相也都死绝了,少康收集夏朝的群众,复兴了大禹的事业。汉高祖崛起民间,打败了秦国和项羽,考究他们的功德,谁大谁小?”

  荀顗回答道:“创造与继承,难易不同。少康功德虽美,不过是中兴而已,与汉世祖刘秀同等水平也就可以了。至于高祖刘邦,我以为更胜一等。”

  曹髦说:“少康在国破家亡之后沦落为诸侯的奴隶,然而他能广施恩德,表明他有所图谋,最终还是消灭了过、戈两个部落,恢复了大禹开创的基业,夏商的宗庙得以祭祀,祖先的遗产没有散失。不是大仁大德,哪能建立这样的功勋呢!而刘邦利用天下土崩瓦解的形势,一举取得政权。就他本人而言,为人之子,几次危害到他的亲人;为人之君,他所依靠的是贤明的丞相;为人之父,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子女,身死之后,国家几乎灭亡。如果与少康易时而处,他就未必能够光复大禹的帝业了。由此推论,刘邦就该在少康之下了。”]

  后汉衰落混乱,是由于汉桓帝、汉灵帝二人凶残的性格所至,可是谁的责任更大呢?

  虞世南说:“汉桓帝因国舅梁冀把握朝纲,胡作非为,在盛怒之下,与宦官密谋将其诛灭。可见桓帝很有些刚毅果断的气概,然而宦官也因此专权,李膺和太学士郭泰等二百余人联合反对宦官势力,被宦官集团以‘党人乱政’的罪名逮捕下狱,后虽释放,但终身不许做官,宦官势力从此不可遏止。由此看来,朝政动乱难道不是起因于汉桓帝吗?古话说:‘民不聊生,天下哀号,正是新的君王开天辟地之良机。’汉灵帝即位后,国衰民疲,正好施行善政。百姓关心国事,都希望振兴朝纲。可是灵帝重蹈覆辙,又让宦官以‘党锢之祸’的罪名诛杀了一批大臣,危害比第一次更其严重,终于导致国破家亡。这个执掌帝王权柄的人,把整个国家推向了毁灭的边沿,他自己虽然只活了34 岁,总算没有死于非命,也够他幸运的了。” [汉桓帝问侍从他的爱延:“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爱延回答道:“在汉朝帝王里属中等。”桓帝问:“怎么讲?”爱延说:“尚书令陈蕃主持政务,国家就可以治理好;宦官们干预朝纲,国家就发生混乱。因此知道陛下既可以让你行仁政,也可以让你做恶事。这就是中主的意思。”

  虞世南说:“在泯江的源头,水量只能飘起木杯,到了下游,乘大船才能渡过。汉元帝的时候,任用佞臣弘恭、石显,到了后汉桓帝、灵帝的时候,又有单超、张让干政,既然败坏了伦常道德,皇室、国家的灭亡便无可避免了。汉朝到了这步田地,其祸根是一步步种下的。所谓‘星星之火不灭,到了渐成燎原之势时又有什么办法呢?’可见凡事一露头就得慎重对待。呜呼,百代之后,都要引以为鉴啊!”

  古话说:“寒者易为衣,饥者易为食。”晁错说:“国家富强,邻国动乱,正是有帝王之志者的大好机会。”

  由此可以明白,昏君委实是在为未来的明主开路啊!]

  自从汉室衰落,天下分崩,曹操(字孟德)挟天子以令诸候,刘备(字玄德)凭蜀地险要,孙权(字仲谋)靠江淮坚固,三分天下,成鼎立之势。

  这三个人都开创了帝王基业,建立了霸主宏图。三人谁优谁劣?

  虞世南说:“曹操的军事谋略,几乎元人能比,所以他能打下建国的基础。虽身居朝廷相位,实怀雄才大略。然而他谲秘诡诈,心性反常,疑心重,忌讳多,所以他杀害了伏皇后家族数百人;因意见不合便毒死他的谋士荀或;因嫉恨不与之合作的孔融,便将其杀害;崔琰仪表堂堂,曾作为曹操的替身接见匈奴使者,事后他又觉得没面子,也被他杀害;娄生只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他砍头;桓劭已经自首,跪下求饶,他说:‘只要长跪不起,就可饶你不死。’最后还是被杀。不讲仁德,只用刑戳,可见他暴虐极了。然而他闲谈时好自比周文王,实际根本不是。汝南名士许劭给他的评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话说得非常恰当。

  “刘备对四川的太守刘璋能以礼相待,委任诸葛亮为军师从不怀疑,做君王的,这是最好的仁德表现。孔明是举世闻名的奇才,可与辅佐成汤的伊尹、武王的吕望相比。君臣同心,如鱼得水。只因国小兵弱,蜷缩在闭塞的蜀地,要同时分心对付魏、吴,与大国抗衡,显得力不从心。假如与曹操易地而处,使刘备的远大计谋得以施展,使关羽、张飞的英武得以发挥,把诸葛亮的才能全部用上,那么,他的霸主之业必然成功。

  “孙权在其兄孙策奠定的基础上,任用前朝的文武百官,凭借长江天险,仅能自保而已,比起前二人来,就有所不及了。”

  [修《三国志》的陈寿说:“刘备的智谋才干,比不上曹操,所以开拓的区域也较狭窄。”晋朝的清官张辅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拨乱反正的国王,首要的、根本的是要得到好的将相,仅凭自身一人英勇善战是不行的。

  诸葛亮精通礼义,了解风云变幻,算的上是辅佐一统天下的帝王之才。刘备没有强大的实力,却能让他鞠躬尽瘁;关羽、张飞都是豪杰,却能让他们忠心耿耿为他效力,这说明刘备有独特的本领。人与人相处的原则是:光明正大的和阴险奸诈的不会互相配合,才能出众的和平庸愚蠢的不能互相合作。

  曹操即使在安全强盛之时,这些人也不会为他效力,更何况在危难之际呢。

  假如让刘备拥有中原,他开创的基业将会与周王朝媲美,怎会仅仅得一个‘二杰’(指刘与曹)的称号呢。”

  曹丕问吴国的使者赵咨:“吴王是怎样的一位君主?”赵咨回答说:“是一位聪睿、明达、仁慈、智慧、雄毅、英略的君主。”曹操问他有何具体表现,赵咨解释道:‘鲁肃出身贫寒,他能起用,证明他的聪睿;吕蒙是一普通士兵,他能提拨,证明他的明达;收留了你们的大将于禁而不加害,证明他的仁慈;攻占了荆州,但没有发生激战,证明他的智慧;占据三州,虎视天下,证明他的雄毅;委屈求全,敬奉陛下,证明他的英略。”

  孙策中箭受伤调养的时候,把弟弟孙权叫到床前说:“统率江东的千军万马,在箭矢如雨的战场上,当机立断,与天下争雄,你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才,以保江东,我不如你。”

  陈寿说:“孙权屈身忍辱,任用人才,崇尚计谋,象勾践一样奇异,确是人中豪杰,所以他才能独据江淮,成就三分鼎立的霸业。”]

  晋宣帝司马懿老谋深算,诸葛亮盖世奇才,哪一个更高明?

  虞世南说:“司马懿出身于世代儒家,参与建立魏国的政制,在世事危难之际能有所救助,清理朝纲,文才武略,实有可称道的一面。然而这人好玩弄阴谋,做事不讲仁义,猜疑妒忌,诡计多端。譬如他为让魏明帝自取灭亡,故意装病,河南尹李胜离京赴任前去看他,他故意说胡话,装得命在旦夕,使曹爽放松了警惕;他把何宴等人下狱后,任由狱吏审讯拷打,最后连诛三族。象这类伤天害理昧良心的事,正人君子是做不出来的。用这种虚情假义对待一切事物,倘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到中原地带去会战,以他的奸谋来对孔明的统帅有方,恐怕就不是对手了。”

  [东吴时的张微在《默记》中谈论到司马懿和诸葛亮二人的忧劣时说:“汉朝灭亡,天下三分,这二人同时生活在风云际会的时代,投靠了一方之主。

  孔明从蜀汉开始活动,地盘只有一个州,与大国相比,只占九分之一,指挥着数万军队,长驰于祁山一带,意气奋发,大有饮马河、洛的壮志。司马懿拥有天下十倍之地,仗着兼并的大军,城垒坚固,部队精锐,不敢斩将擒敌,却只能自保而已。假如孔明不是死于五丈原,凉州、雍州(今陕甘宁一带)的军队和武器装备还在,战争继续下去,谁胜谁负很明白。比起司马懿来,孔明不是更高明吗?”]

  西晋前夕的景王司马师和他的弟弟文王司马昭,哪个比较贤明?

  [魏明帝曹睿驾崩,立养子齐王曹芳,托咐曹爽与司马懿辅佐曹芳。司马懿杀了曹爽,大权独揽。曹芳在位三年,司马懿死,儿子司马师(字子元)

  被封为景王辅政,废除曹芳,立曹丕的孙子曹髦。司马师死后,他的弟弟司马昭(字子上)被封为文王,又代其兄辅政,杀了曹髦,立曹操的孙子曹奂。

  后来曹奂也被废除,封为陈留王,他让位给司马炎(字安世)晋武帝,从此进入西晋时期。司马炎称帝即位后,灭了东吴,统一了天下。到了晋惠帝即位,天下大乱,开始了五胡人主中原的大动荡时代。]

  虞世南对司马昭兄弟的评价是:何晏说:“唯有深邃,才能领悟胸怀天下的含义——夏侯玄(字太初)就是这样的人;唯有机谋,才能成就天下的重任——司马师就是这样的人。”由此可知,有将相之才的人,在青少年时期就要表现出来。在司马懿诛灭曹爽的时候,司马师镇静如常,其智慧谋略已很明显了。扬州都督毋丘俭和刺史文钦举兵讨伐他的时候,被他打得全军覆没,由此可以看出他的英雄气概。虽然他在谋略上胜人三分,但他能忠心保卫王室;虽然威名震主,但为人臣子的名节无可指责;权势显赫但能善始善终。这就很值得赞美了。

  他的弟弟司马昭继承了大将军的权柄以后,镇压了扬州都督诸葛诞讨伐他的战乱;在南方,安定了淮海一带的局势;在西方,消灭了刘禅没落的蜀汉。司马昭部署军政大事不失时机,一切以建功立业为重。可是在曹髦即位之后,不是用其聪明才智竭力协助;想学伊尹、周公,却诋毁有学问、有声望的人;杀了曹髦却把罪名推在太子的门客成济身上,自己给后人留下大逆不道的劣迹,最终还是成了历史的罪人。这就是说,一个人的污点是永远洗不掉的。

  [干宝的《晋总论》说:“司马懿以雄才宏量,顺应时势,走上了仕途,正遇上曹操开始创业,使他能参与筹划军国大事,高明的谋略屡屡成功,终于投身于戎马生涯,三代人驰骋疆场。他生性深沉多疑,有城府,但又宽松容人,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审时度势,处理军务能放开手;知人善任,能采纳、提拔人才,所以能西擒反复无常的孟达,平定辽东太守公孙渊的叛乱,消灭了与他同时受命辅政的曹爽,临死前还杀了扬州都督王陵。屡次抵抗诸葛亮统率的大军,还要对付东吴配合蜀军的威胁。因此老百姓一致赞扬他的才能,晋室一统天下的趋势从司马懿开始初步形成。

  “司马师和司马昭继承了他创立的基业之后,内乱有夏候玄、李丰,外乱有毋丘俭、文钦,这两起反对他的图谋虽然策划周密,还是走露了消息,都被司马氏镇压了。江东一市虽然战乱再起,但他们稳坐京都,一次次想推翻他们的图谋不但都被粉碎,反而使司马家族的基业更加巩固。后来起用邓艾、钟会,长驱入蜀,迅速打败了昏庸的刘禅,刘禅投降,东吴灭亡,建立了晋朝,统一了天下。天意人事,通过这段历史,不得不相信。

  “司马氏三代起初接受非同导常的委任,最后获得军政大权,到了司马炎手里,终于登上了帝王的宝座。

  “司马炎仁德厚爱,勤俭节约,平和而不放纵,宽厚而有断决,所以人人歌颂国家从此可以振兴了。当时的形势是四海欢欣,万民拥戴,放舟三峡,驰马桂阳,劳役不失时机,江浙都来归顺,铲平了吴、蜀的堡垒,打通与这两处往来的交通障碍。在西晋武帝太康年间,书同文,车同轨,虽说不是圆满的太平盛世,也基本可以满足了。清明的官吏奉公守法,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可以称得上是百年盛世。

  “可是等到司马炎驾崩,皇陵的土还没有干,国丈杨骏被杀,杨皇后被废为庶人,朝中旧臣被诛灭的就有数十家。不久又发生了贾后假传诏书让楚王司马玮杀害太宰司马亮的事件,事后楚王又被贾后以擅杀大臣的罪名诛灭。这样杀来杀去,导致了一有危险,都没有人帮助皇室子弟守护城池,而手足相残的事却年年发生。辅相没有尊严,不受人敬重,被杀戮侮辱的灾难却随时都会发生。全国山河没有一座可保安稳的重镇,雄关要道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攻破。先是有李特在四川起兵,很快就攻下了荆州、扬州等地,继而刘渊在山东、河北等地扰乱,也跟着割据为王,国家开始冰消土崩。二十多年,河、洛地区就荒芜成一片废墟,西北方的胡人纷纷称王称霸,二代皇帝大权旁落,大好河山群龙元首。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只因为树立的接班人权力落在朝廷命官之手,父皇临终托附的重臣不是辅政的人才,国家的法纪不能贯彻实施,临时凑合的政策反倒频频出台。只要看看阮藉放浪形骸的行径,就可知道礼教崩毁废弃的根由;考究庾纯、贾充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辅相的荒诞乖张;想想郭钦所出的计谋,就可以明白北方各族为什么有机可乘;细看傅咸的奏章和鲁褒的《钱神论》,就可以知道行贿受贿、买官邀宠的明目张胆。民风国势到了这步田地,即便有中庸之才的将相,坚持礼义之治的君王,来治理这样的国家,也无法使之起死回生了。即便侥幸出现这种奇迹,也只能在祭祀祖庙的时候看到,在季札听音乐论兴亡的时候见到,范燮也要为之请死,贾谊必然为之痛哭了!更何况让一个白痴晋惠帝司马衷去面对这样的局势妮!然而司马家族的耀眼的余焰还没有熄灭,所以艰巨的使命又落在了东晋元帝司马睿的身上。”]

  东晋自司马睿之下,哪个皇帝比较贤明?

  虞世南说:“晋朝自迁都建康(今南京)以后,有势力的大臣专权,皇位虚设,政令刑法不是出自国王,王敦凭借豪门望族的牢固的宗室基础,坐拥长江军事重镇的兵权,恃才自负,仗势拔扈,一心想当皇帝。要不是司马绍明断,丞相王导忠诚,晋朝的皇位几乎被王氏篡夺。可惜司马绍在位只有三年,倘若时间再长一些,依靠大批才德兼备的名流,靠洛阳一带流民的拥戴,乘称帝的刘聪和匈奴石勒正处在衰弱之际,那么收复中原并不困难。”

  [东晋元帝司马睿正赶上国家分裂,他乘机在建康创建基业,后晋明帝司马绍即位,大将军王敦威震朝野,准备谋反,明帝与丞相王导、中书令温峤等决心征讨王敦。敦兵败而死。]

  有人问:“桓玄有奇才远谋,结果还是灭亡了,为什么?”[桓玄,字敬道,父桓温官拜大司马。桓玄博学多才,以英雄豪杰自居,晋安帝司马德宗时为丞相,封楚王,后强迫皇帝让位。]

  虞世南说:“做国王的要有虚怀若谷、容纳万物的气量。要能象天地一样宽广,真诚的誓言必须兑现,然后百姓才会乐于拥护爱戴。可是桓玄这种人,只有浅薄的小聪明,没有宽宏谦虚的高尚品德,正好赶上东晋末年天下大乱,皇室威不服众,所以桓玄才能张牙舞爪地恣意妄为,侥幸行险,以图一逞。当时正值刘裕奋发英姿、扫荡群雄之际,桓玄最终被灭族身亡,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战国时的楚大夫鬻权说:“发颁法策法令能为天下谋利益的,就是道;上下相亲相爱,就是和;民众不诉求就能得到,就是信;能消灭祸国殃民的邪恶势力,就是仁。仁与信,和与道,这是帝王的武器。”

  这样看来,乱世英雄的浮浅智谋,是无助于得到民众的拥护的。]

  南北朝的宋武帝刘裕(字寄奴)灭了桓玄,又帮助东晋维持了数年残破的江山,然后才称帝。梁武帝时期的著作郎裴子野认为他比司马懿、曹操卓越,这是怎么回事?

  虞世南说:“魏武帝曹操是曹腾的孙子(曹腾是汉桓帝时的宦官,收夏侯嵩为养子,曹操是嵩的长子,所以曹操的真正祖先是夏侯氏),累世荣耀显贵,三代人在汉朝享了三十多年福。等到董卓乱汉,操与山东豪雄趁机而起,消灭了罪魁祸首董卓,这也并非曹操一人的功劳。司马懿历任魏晋的将相,权倾朝纲,国家的兴亡由他掌握,处在安全稳固的位子上,奉皇帝的诏书征伐、诛杀犯上作乱的人,他的权势、地位,用高屋建领也不足以比喻。

  刘裕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提剑首创大业,不到一月,就安定了苟延残喘的晋室。他所镇守的句章大小只有州府的一半,统率着一郡之兵,攻杀四川守将谯纵;西入长安,擒获了后秦姚泓家族;在山西大岘山打败了南燕慕容超;在岭南,打败占据广州的焦循,焦氏父子全被斩首。帅旗所指,攻元不克,战无不胜。观其豁达恢宏,有汉高祖刘邦的风度,看他胜算在握,可与光武帝刘秀媲美,只可惜在位时间太短,大志未酬,否则他的业绩不可限量。这就是为什么认为他比司马懿、曹操卓越的缘故。”

  [裴子野说:“宋武帝刘裕劣迹比曹操多,功德比司马懿大。他从一个普通士兵起步,数次抗击孙恩的乌合之众;振臂摧毁了荆州、郢州桓玄的牢不可破的军事家族势力:双管齐下,战车长驱,山东一带的军事重镇就荡然元存;回戈直指江、湘,五岭的大小山头都被肃清;他命令建威将军孙处自海道袭击番禹,广州遂被席卷;起用资历轻微的朱龄石,四川便被收复;羌族匈奴被他的军威震摄,攻守、君臣之势很快倒转了过来;督率气吞万里的大军安定中原后,假借天命,仿法前代帝王,终于登上皇帝的宝座。这可以说是以仁义取天下了吧。”

  裴子野还说:“桓玄有文武奇才,立志雪洗国破家亡的耻辱,身处战乱之际,调兵遣将,未经浴血奋战就意外地取得群雄盟主的地位,继而向全国发号施令,策划统一大业,不到一年,逼晋安帝让位,盗窃了国家权力。他自以为名望超过了汉高祖,功勋比得上曹操、司马懿,就妄图过过皇帝的瘾,让四海都来恭恭敬敬朝贺自己。到了他假传圣旨封赏的王谧、桓谦,利用人民渴望太平的心理镇服群雄,王绥、谢混等较后发迹的相继出人头地,追随他的本家兄弟,都被安插各地军政部门的时候,老百姓为他得逞之迅速而惊骇不已,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暴力之下,不敢有非分之想。当时的刘裕才是丹徒县的一介平民,参军后上司让他率领的不过数十人,后来纠集同盟,共谋起义,讨伐桓玄,闪电般地攻下了徐州和京口,不到半旬就荡清了建康,号令群雄,长驱江汉,不容桓玄有喘息之机就消灭了他,使频临灭亡的晋室又得以苟延残喘。自轩辕黄帝以来,还没有象刘裕这样用兵神速的。如果不是绝世少有的雄略,如果不是东晋的气数到了尽头,怎么能这样呢?

  “由此可知,当人民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能治理丧乱的王朝自然要兴起。”]

  宋孝武帝刘骏和明帝刘彧哪一个贤明?

  虞世南说:“这二个皇帝的残忍虽然表现不同,其本性却是相同的。诛杀贤良,手足相残,朝内没有陈平、周勃那样的丞相,外部没有唇齿相依的睦邻,把国家的最高权力交给这种昏庸元知的人,难怪能让萧道成趁国家破败之机宰割天下,不到一年,国玺易手。这正如庄子所说,珍贵的东西,捆绑、封锁得越牢,恰恰是为大盗提供连锅端的方便。千思百虑,终归还是失败,千古为之长叹!至于权力的倾覆、沦丧,还不是最不幸的!”

  [宋孝武帝名骏,宋文帝第三子,官拜江州刺史。他的弟弟刘劭杀害文帝后,刘骏与他的主簿颜竣于江州起义,征讨刘劭,打败刘劭,并将其父子枭首示众。宋明帝名彧,宋文帝第十八子,即位后就把孝武帝二十八个儿子全部杀害,而且又千方百计掩饰他的罪行,致使天下骚乱。明帝驾崩,子刘昱即位,更其荒淫无道,被萧道成杀死篡位,建国为齐。]

  南北朝时齐国的建元(齐高帝萧道成年号)至永明(齐武帝萧赜年号)

  年间(公元429——493 年),被称为太平治世。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虞世南说:“萧道成是创业之主,知道稼穑的艰难,而且自己生活俭朴清雅,衣食起居务求简单朴素。齐武帝萧赜则很重视后宫的华美,有失过度雕饰,但是他把一切政务都委托给少傅王俭,朝廷的典章法令都由王俭草撰,都说礼教文化的兴盛,就数永明年间,一致赞扬萧赜的辅相用人得当。”

  [孔子说到卫灵公的无道时,康子说:“这样的国君,怎能不亡呢?”孔子说:“要是让仲叔圉来管理外交,由祝驼管理宗庙祭典,由王孙贾统领军队,这样,怎么会亡呢?”这里讲的就是任用有德之人的好处。

  田单做齐国的宰相时,有一次过淄水,有老人淌水过河,被冻得打颤,田单解下皮衣给老人穿,引起了齐襄王的反感,说:“田单这样施惠于人,是不是想夺取我的江山?不早些准备,恐怕他就要先下手了。”这里讲的是任用有德之人的坏处。

  正因为此,齐襄公才嫉恨齐国陈氏的广施功德。晏子对齐襄王说:“从礼制上讲,个人做好事不能超出家族的范围,朝廷的命官不能假公济私,这种行为必须制止。”

  齐襄公讨厌田单施舍国人,有一个以串珠玉为生的匠人对他说:“大王不如表扬田单的慈善,下令说:‘我担心有人在挨饿,田单就收容饥民到府上;我担心有人在挨冻,田单就脱下自己的皮衣给他们穿。他的这种行为使我很满意。’田单做了这样的好事,大王能表扬他,这样一来,感激田单做好事,也就等于你大王做了好事,人民就要感谢你了。”从此以后,人们在街谈巷议时都说:“田单所以会爱拥民众,那是大王教导的结果呀!”

  由此看来,国王要想收回大臣们的权利和功德,应当象晏子和串珠人所说的那样去做。

  从前汉高祖病危,吕后问他身后谁当丞相合适,刘邦说:“曹参可以。”

  又问他曹参以后呢,他说:“王陵可以。但是王陵这人有些憨厚,陈平可以协助他。陈平这人智谋有余,但是难以独当大任。周勃宽厚稳重,但文化修养不足,然而能安定刘氏天下的,必然是周勃。可以让他当太尉,掌握兵权。”

  宋高祖刘裕病重时,告诫太子刘义符:“将军檀道济虽有才干,却没有远大志向。徐羡之、傅亮按说没有野心。谢晦常跟随我南征北战,颇知机变,将来有什么变故,必然是他搞的,可以用调他到会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做国王的,在任贤用能的问题上应当象刘邦和刘裕这样。]

  南北朝时期的宋朝和齐朝,被废的国王共有五人。这五个废帝都很骄淫狂暴,彼此没有什么不同,有的被杀害,有的干脆国破人亡。是不是他们本性凶顽,自取其祸,因而被上天抛弃,故意用他们来使国家灭亡呢?

  虞世南说:“人所以有上智下愚的差别,是因为各自禀受的气质不同。

  至于具有中庸修养的人,都是来源于培训和学习。自宋王朝和齐王朝以来,负责培养太子的东宫里的老师,都滥竽充数而已。高贵的和下贱的,由于礼教的原因,互相隔离,良好的教育没有办法得到,导师都是由职位决定,很少根据德才选拔。这五个后来做了国王的太子,生性平庸无奇,又没有周公、召公一样的导师,良师益友的规劝听不到,委琐狎邪的小人恶习倒沾染了不少。以如此卑下的质地,生活在如此野蛮粗俗的环境中,国破身亡的下场,是注定无可避免的了。”

  [贾谊说过:“从前周成王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姜太公为太师。保的作用,就是保养好太子的身体;傅的作用,就是用仁义道德辅导太子;师的作用,就是用知识礼仪教育太子。这是三公的职责。

  此外,还设置了三少,叫做少傅、少保、少师,分别负责太子的饮食起居。

  因此,太子在懂得学习的童年时期,三公三少就用孝、仁、义、礼来培训教育他,让他离远邪恶的小人,不让他看到丑恶的行为,然后选择天下端庄正直的人才,孝顺父母师长、和睦兄弟姐妹的益友,和博闻广见、有道德、懂权术的人跟随在他左右,和太子朝夕相处。所以太子见到的是正直无私的行为,听到的是正直无私的言谈,行的是正道,因为前后左右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一个人习惯了与正人君子相处,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走上正道,就象生长在齐国的不能不使用齐国高雅的语言一样;习惯了与奸邪小人相处,就象生长在楚国的人不能不使用楚国粗俗的语言一样。

  “秦王让赵高辅导太子胡亥学习判案,耳濡目染的不是杀人、割鼻就是夷灭三族。所以今日即位,明天就用活人做靶子练习射箭。忠言规劝的说是诽谤,为他深谋远虑的说是妖言惑众,把杀人当做割草玩一样。难道胡亥天生性恶吗?不是,是因为教导他的知识都不是正理。”

  晋惠帝的太子司马通犯了罪,校尉阎纂上书说:“我常常想,遹长期生活在深宫中,沉缅富贵尊荣,凭着先帝创造的条件,生活优越,父母娇宠。

  为他选择老师时,我见都是选自名门望族的富贵人家,很少有来自寒门的有学问、有情操的读书人,或者有汉武帝做太子时卫绾、周文那样的好老师,和刚正不阿的汲黯、郑庄那样的好辅臣。这样一来,太子遹就无法学到忠孝之道。古代的礼仪规定:太子要以士人的交际方式与民众平等相处。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知道贫贱之后方可做贵人。如今他自己毁了东宫,也伤了国家元气,其所以到了这种的地步,不单单是太子的罪过。诸王子的导师、友人和来往的文人墨客也都是出身豪门,和这些人相处,怎么会互相切磋、有所教益呢!现在太子遹言语悖逆,接受惩罚的时候,仍然格守做儿子的规矩,还可以考虑重选师傅,令其改过自新。选配游艺谈学方面的师友,应当是出身寒门,学问和品行都卓然自立的人,以及经历过艰难困苦而名声、行为清廉正直的人,使之与太子相处、游学,杜绝他与皇亲国戚的戚纨绔子弟和轻薄宾客交往,只讨论古今孝子如何事奉双亲、忠臣如何报效朝廷,以及知过即改的道理,使他听到的都是为善之道。恐怕只有这样,才是万全之策。”

  由此看来,对太子的教育,必须选品学皆优的人担任,这对于国家来说是最重大、最迫切的问题了。]

  梁元帝萧绎聪明博学,平定祸乱,最终还是国破家亡,为什么?[元帝是梁武帝萧衍的第七子,名绎,官拜荆州刺史,曾平定大将军侯景的叛乱,以荆州为都城。西魏万纽于谨入侵梁王朝,被俘后,于谨用土袋将其压死。]

  虞世南说:“梁元帝天资聪睿,书画术数,无一不通,可以说是文武全才。他凭借顺利的形势讨伐逆贼,雪洗梁简文帝被杀的国耻家仇,因功成名就而继位,确有可称道之处。然而在国难之后,创伤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相信强敌西魏的甜心蜜语,因偏爱江汉而留恋不去,弃置了建康故都,把兄弟子侄都打发到偏远的地方,人为地使手足成了仇敌,一旦有事,都在孤独偏远之地,不能与他分忧。结果是身亡国灭,生灵涂炭,把河南和湖北全部放弃,确实让人叹惜。”

  [《淮南子》说:“仁和智,这是最美好的才能!仁的意思是爱人;智的意思是知人。爱人就不会采用暴虐的刑罚;知人就不会导致国家的混乱。这就是夏商周三代所以昌盛的原因。智伯有五种过人之处,仍然避免不了被人杀害,原因就在于他不爱人;齐王建有三种过人之处,仍然被秦人俘虏,饿死在共邑(今甘肃泾川北),原因就在于他不知贤任能。所以说,仁最关键的是爱人,智最关键的是知人,这二点不首先具备,即使明察聪慧,灵敏机智,还是不能避免国破家亡。”

  有人问:“周武帝宇文邕雄才大略,身先士卒,可惜在位十年,只活了三十六岁。假如寿命再长些,让他充分发挥其军事谋略,他一定能统一天下,成为一代明主吗?”

  虞世南说:“周武帝骁勇无敌,果断刚强,谋略超人,看他鼓舞士气能纡尊屈贵,领兵打仗号令严明,相比之下越王勾践和齐国大将穰苴都比不上。

  这都是勇猛的大将所应有的特征,还不具备做皇帝的气量。”

  由此看来,拨乱反正的领袖人物,首要的是应当收服将相之才以为己用,这才是最根本的。不能单靠一人善战去打天下。正因为此,刘向才说:“知人是王者之道,知事是臣者之道。多才多艺,英勇善战,能有多大益处呢?”]

  南北朝时北齐的文宣帝高洋沉缅酒色,恣意淫暴,他的疯狂错乱的行为,连夏桀、纣王都不去做。然而能国富人丰,没有引起国乱人亡,为什么?[齐文宣帝名洋,后齐高欢的次子,逼后魏元善见禅让而登基。]

  虞世南说:“从前齐桓公奢侈淫佚,不守礼义,为人伦道德所唾弃,可是他内政外交全权依靠管仲,结果还做了诸侯的盟主。齐宣帝高洋卑鄙污秽,残忍暴虐,古今无比。他把国家政务统统交由宰相杨愔等人办理,得以保护了国家和宗族的安全,这是因为他用人得当,所以没有国破家亡。”

  [殷商时代有三个大臣,夏禹的孙子太康在位时有五个弟弟,都是贤德的人,可是国家还是灭亡了,京都成了一片废墟,为什么?

  鬻子说:“国王与臣民们一同治理国家,主观上想一定要行正道,但臣民们有合乎正道的意见,他未必能采纳;一心想重用忠臣,但忠臣未必能接近他;决心讲信用,但未必能付诸行动。虞公不听宫之奇唇亡齿寒的忠言,晋国灭了虢国后,在回师的路上顺便就把虞国灭了;仇由不听赤章的意见,最终被智氏灭亡。天下无论哪个

  国家,都有忠臣谋士,关键在于用与不用罢了。如果不用,最后将给君主和有德行的人留下无穷祸患,到那时,正人君子也无法挽救败局了。]

  南北朝时的陈武帝陈霸光出身于平民百姓,最后开创了帝王大业,他可以与历史上的哪个皇帝相比?

  虞世南说:“陈武帝由于有奇才,有远见,胸怀匡复大志,有如龙跃大海之中,豹腾峻岭之上。他扫荡了笼罩皇宫的阴云,恢复了梁朝萧氏的传统皇权。在西部抗击北周的军队,在北方打败了北齐高欢的残余势力,谋略宏伟远大,政令法规又没有什么疏漏,实在是一位开创基业的好皇帝,拨乱反正的大英雄。虽然比起宋高祖刘裕来有所不及,但比起齐高帝萧道成要好得多了。”

  隋文帝杨坚由一个普通百姓,掌握最高权力,征服了西边的蜀国,消灭了江南的后陈。杨坚能与晋武帝司马炎相比吗?

  虞世南说:“隋文帝由于是周武帝于文邕的国丈,在北周衰弱之际,担负着辅佐皇帝的重任,官封大丞相、大司马,最后登位称帝。他留心政治,凡有举措,都归功于皇恩,所以能安抚住新旧权贵,使朝廷和地方都能安定,内政和军事两方面的制度规划,都有可观的建树。等到江淮一带全部平走后,又统一了全国的文字和交通规则。当时普天下有才德的人,都在企盼着太平。

  可是自从灭了金陵陈国后,开始变得奢侈无度,虽然威加四海,但是不再留意处理繁杂的国务了。珠宝玉石堆满宫室,美女佳人充斥后院,为了构建仁寿宫,几乎把国库都耗尽了。这样一来,黎民百姓给弄得财力枯竭,中等生活水平的人家都快破产了。加之杨坚的猜忌心理日益严重,装神弄鬼的事自然多了起来。他杀戳亲生儿子的嫔妃,离间上相杨素的母亲[独孤皇后的异母弟独孤陀用猫鬼巫蛊,诅咒皇后,秦王杨俊的妃子和杨秦的母亲都受了牵连]。朝纲因此紊乱,礼教因此衰亡。杨坚出名的怕老婆,因此皇后孤独氏干预国家大事,几个皇子杀的杀,废的废,除灭无辜的,扶持自己宠爱的[废太子杨勇为庶人,立杨广为太子]。功臣良将,也逐一被诛杀,所剩无几。杨坚晚年的政治失误比司马炎多。建国不到三十年,就亡了国,这是自取灭亡,岂是天意?”

  [汉高祖想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叔孙通规谏说:“春秋时晋献公因为宠爱骊姬要废太子申生,立骊姬的儿子奚齐,齐国因此乱了数十年,为天下所耻笑。秦始皇因迟迟不立扶苏,使赵高得以假传圣旨立了胡亥,致使国家灭亡。这些教训陛下都很清楚。现在陛下如果决心废长子立少子,我愿意先死在陛下面前,以颈血污地。”汉高祖说:“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叔孙通说:“太子是天下的根本,根基一摇,天下震动。怎么能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呢?”汉高祖听从了他的意见。

  袁绍喜欢他的小儿子袁尚,就把长子袁谭过继给其兄,好让次子接班。

  沮授进谏道:“人们说,万人追逐一只野兔,其中一人捕获后,其余想得到的就都停了下来。为什么呢?因为有了归属。再说,同年岁的,以贤为贵,品德相近,以长子为贵。这是上古就立下的制度。往前看,应当鉴取历代成败的经验教训;往后看,应当思量以逐免为喻的含义。假如固持已见,祸患就将因此而起了。”袁绍没有听从,后来袁氏兄弟果然结下了仇。

  所以说,立亲生长子为太子,是为了不使庶出的产生疑虑,有疑心就会有行动,同时立二人,就会发生争夺。同时指定两个儿子都是继承人的,家政必然要出乱子,不出乱子那是因为双亲健在。双亲主事不乱,双亲一死必乱。这是大有深意的。]

  有人说:“王道、霸道的主张,就照你说的办好了。敢问人死后赐谥号,以及改用新的历法,改变服装颜色,从而使人耳目一新,这又表示什么?”

  我的回答是:古代确定谥号,是为警戒后代,按照死者生前言行事迹,给予一个有评价意义的名号。这对国王、对亲属,都不能有所隐讳。现在的臣僚们不管名实如何,只求使死者尊贵伟大就行。古人实事求是的作风已经早就不存在了。

  从前季康子问孔子“五帝之德”的意思,孔子说:“天有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按时令交替变化,才滋育生成万物[一年三百六十日,五行中的每一行配七十二日来生长育化]。五行由五位正神来掌管[五帝就是主管五行的天神]。古代帝王改朝换代时都要改变国号,以效法五行。五行主神轮流主事,有始有终,相生相克,这里也有象征的意思。因此生而为王的,死后要配五行。因此太昊配木[勾芒为木的正神],炎帝配火[祝融为火的正神],少昊配金[蓐收为金的正神],颛顼配水[玄冥为水的正神],黄帝配土[后土为土的正神]。帝王改立年号,对五行所象征的德性,各有各的崇尚,所崇尚的恰恰是其派生的德性[比如木生火,崇尚木德的,所崇尚的颜色却是火的颜色——赤色。因为木是本,木生火,所以木与火的关系就象母与子的关系]。

  夏代的后稷以金德称王,金生水,水色黑,所以崇尚黑色;殷商以水德称王,水生木,但殷代崇尚白[水生的木本应崇尚青色,所以尚白,是因为避讳土德的尚青。土德本应尚白,因土生金,金色白。但因土为其余四行之主,四季中都有土德主事。五行用事,首先从木开始,所以土德崇尚的颜色为木之青色]。周代以木德称王,木生火,故尚赤。这就是三代服饰颜色不同的原因。到了汉初,贾谊认为汉应以土德称王,因为五行的转移,应依据相生相克的法则[五行的代替,常根据金木水火土相克的法则]。秦朝是水德,所以他说汉朝是用土克制了它。刘向父子认为帝王是从木德代表的震方即东方产生的,所以庖牺氏第一个受的是木德,其后以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这样的顺序,数到汉代,应当是属火德,所以汉高祖起事之初,神母夜哭,符合了白帝死赤帝生的瑞兆,刘邦才得到天命所授的统治权。上古时的共工,以水德夹在水生木、水克火之间,与秦朝是同样的命运,因为处的位置不对,所以都命不长。

  [在我看来,帝王的兴起,各依其本源,在神农至舜的五帝之后,各有其承继。怎么知道的呢?汉是尧的后裔,尧以火德称王,五行转了一圈,正好建立了汉朝,所以汉朝也是火德。袁绍时,耿包说:“赤色的火德已经衰尽,袁是舜的后代,舜是土德,舜在保佑你,所以你应进取。”这是因为他知道帝王的兴起各有其本源,在五帝之后各有承继。秦是颛顼的后裔,颛硕应是水德,所以秦也是水德。]

  按照这一法则推论,即使经历一百代,都可以知道其兴亡衰败了。

篇四: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三国志》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原文及译文

  以下是编辑为您整理的《三国志》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原文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https://style="text-align: center;">  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原文

  作者:陈寿

  辛毗字佐治,颖川阳翟人也,其先建武中自陇西东迁。毗随兄评从袁绍。太祖为司空,辟毗,毗不得应命。及袁尚攻兄谭于平原,谭使毗诣太祖求和。太祖将征荆州,次于西平。毗见太祖致谭意,太祖大悦。后数日,更欲先平荆州,使谭、尚自相弊。他日置酒,毗望太祖色,知有变,以语郭嘉。嘉白太祖,太祖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阋,国分为二,连年战伐,而介胄生虮虱,加以旱蝗,饥谨并臻,国无囷仓,行无裹粮,天灾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时也。兵法称有石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守也。今往攻邺,尚不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应困穷之敌,击疲弊之寇,无异j迅风之振秋叶矣。天以袁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丰乐,国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务远略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行者无粮,可谓亡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寇,莫大干河北;河北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太祖曰:“善”。乃许谭平,次于黎阳。明年攻邺,克之,表毗为议郎。久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平下辩,使毗与曹休参之,令曰:“昔高祖贪财好色,而良、平匡其过失。今佐治、文烈忧不轻矣。”军还,为丞相长史。

  文帝践阼,迁侍中。赐爵关内侯。时议改正朔。毗以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

  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帘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于陛下甚乐,而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上军大将军曹真征朱然于江陵,毗行军师。还,封广平亭侯。帝欲大兴军征吴,毗谏曰:“吴、楚之民,险而难御,道隆后服,道洿先叛,自古患之,非徒今也。今陛下祚有海内,夫不宾者,其能久乎?昔尉佗称帝,子阳僭号,历年未几,或臣或诛。何则,违逆之道不久全,而大德无所不服也。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夫庙算而后出军,犹临事而惧,况今庙算有阙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军不增于故,而复循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修范蠢之养民,法管仲之寄政,则充国之屯田,明仲尼之怀远;十年之中,强壮末老,童龀胜战,兆民知义,将士思奋,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遗子孙邪?”毗对曰:“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唯知时也。苟时未可,容得已乎!”帝竟伐吴,至江而还。

  明帝即位,进封颖乡侯,邑三百户。时中书监刘放、令孙资见信于主,制断时政,大臣莫不交好,而毗不与往来。毗子敞谏曰:“今刘、孙用事,众皆影附,大人宜小降意,和光同尘。不然必有谤言。”毗正色曰:“主上虽未称聪明,不为暗劣。吾之立身,自有本末。就与刘、孙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为公而毁其高节者邪?”冗从仆射毕轨表言:“尚书仆射王思精勤旧吏,忠亮计略不如辛毗,毗宜代思。”帝以访放、资,放、资对曰:“陛下用思者,诚欲取其效力,不贵虚名也。

  毗实亮直,然性刚而专,圣虑所当深察也。“遂不用。出为卫尉。

  帝方修殿舍,百姓劳役。毗上疏曰:“窃闻诸葛亮讲武治兵,而孙权市马辽东,量其意指,似欲相左右。备豫不虞,古之善政,而今者宫室大兴,加连年谷麦不收。诗云:”民亦劳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唯陛下为社稷计。“帝报曰:”二虏未灭而治宫室,直谏者立名之时也。夫王者之都,当及民劳兼办,使后世无所复增,是萧何为汉规摹之略也。今卿为魏重臣,亦宜解其大归。“帝又欲平北芒,令于其上作台观,则见盂津,毗谏曰:”天地之性,高高下下,今而反之,既非其理;加以损费人功,民不堪役。且若九河盈溢,洪水为害,而丘陵皆夷,将何以御之?“帝乃止。青龙二年,诸葛亮串众出渭南。先是,大将军司马宣王数请与亮战,明帝终不听;是岁恐不能禁,乃以毗为大将军军师,使持节。六军皆肃,准毗节度,莫敢犯违。亮卒,复还为卫尉。

  薨,谥曰肃侯。子敞嗣,咸熙中为河内太守。

  杨阜字义山,天水冀人也。以州从事为牧韦端使诣许,拜安定长史。阜还,关右诸将问袁、曹胜败孰在,阜曰:“袁公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曹公有雄才远略,决机无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尽其力,必能济大事者也。”长史非其好,遂去官。而端征为太仆,其子康代为刺史,辟阜为别驾。察孝廉,辟丞相府,州表留参军事。

  马超之战败渭南也,走保诸戎。太祖追至安定,而苏伯反河间,将引军东还。阜时奉使,言于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军还,不严为之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太祖善之,而军还仓卒,为备不同。超率诸戎渠帅以击陇上郡县,陇上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众,而张鲁又遣大将杨昂以助之,凡万余人,攻城。阜率国土大夫及宗族子弟胜兵者千余人,使从弟岳于城上作偃月营,与超接战,自正月至八月拒守而救兵不至。州遣别驾阎温循水潜出求救,为超所杀,于是刺史、太守失色,始有降超之计。阜流涕谏曰:“阜等率父兄子弟以义相励,有死无二;田单之守,不固于此也。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阜以死守之。”

  遂号哭。刺史、太守卒遣人请和,开城门迎超。超入,拘岳于冀,使杨昂杀刺史、太守。

  阜内有报超之志,而未得其便。顷之,阜以丧妻求葬假。阜外兄姜叙屯历城。阜少长叙家,见叙母及叙,说前在冀中时事,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皋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耻。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强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叙母慨然,救叙从阜计。计定,外与乡人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武都人李俊、王灵结谋,定讨超约,使从弟谟至冀语岳,并结安定梁宽、南安赵衢、庞恭等。约誓既明,十七年九月,与叙起兵于卤城。超闻阜等兵起,自将出。而衢、宽等解岳,闭冀城门,讨超妻子。超袭历城,得叙母。叙母骂之曰:“汝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怒,杀之。阜与超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超遂南奔张鲁。

  陇右平定,太祖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阜爵关内侯。阜让曰:“阜君存无扦难之功,君亡无死节之效,于义当细,于法当诛。超又不死,无宜苟荷爵禄。”太祖报曰:“君与群贤共建大功,西上之人以为美谈。子贡辞赏,仲尼谓之止善。君其剖心以顺国命。姜叙之母,劝叙早发,明智乃尔,虽杨敞之妻盖不过此。贤哉,贤哉!良史记录,必不坠于地矣。”

  太祖征汉中,以阜为益州刺史。还,拜金城太守,未发,转武都太守。郡滨蜀汉,阜请依袭遂故事,安之而已。会刘备遣张飞、马超等从沮道趣下辩,而氐雷定等七部万余落反应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御超等,超等退还。洪置酒大会,令女倡着罗觳之衣,蹋鼓,一坐皆笑。阜厉声责洪曰:“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何有于广坐之中裸女人形体!

  虽桀、约之乱,不甚于此。“遂奋衣辞出。洪立罢女乐,请阜还坐,肃然惮焉。及刘备取汉中以逼下辩,太祖以武都孤远,欲移之,恐吏民恋土。阜威信索着,前后徙民、氏,使居京兆、扶风、天水界者万余户,徙郡小槐里,百姓襁负而随之。为政举大纲而已,下不忍欺也。文帝问侍中刘晔等:”武都太守何如人也?“皆称阜有公辅之节。未及用,会帝崩。在郡十余年,征拜城门校尉。

  阜常见明帝着绣帽、被缥绫半裒。阜问帝曰:“此于礼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自是不法服不以见阜。迁将作大匠。时初治富室,发美女以充后庭,数出入弋猎。秋,大雨震电,多杀鸟雀。阜上疏曰:“臣闻明主在上,群下尽辞。尧、舜圣德,求非索谏。

  大禹勤功,务卑宫室,成汤遭旱,归咎责己。周文刑于寡妻,以御家邦。汉文躬行节俭,身衣弋绨。此皆能昭令问,贻厥孙谋者也。伏惟陛下奉武皇帝开拓之大业,守文皇帝克终之元绪,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治,总观季世放荡之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所谓有恶政者,从心恣欲,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初所以明赫,及季世所以衰弱至于泯灭,近览汉末之变,足以动心诫惧矣。囊使桓、灵不废高祖之法,文、景之恭俭,太祖虽有神武,于何所施其能邪?而陛下何由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旅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慎出入,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顷者天雨,又多卒暴雷电非常,至杀鸟雀。天地神明,以王者为子也,政有不当,则见灾谴。

  克己内讼,圣人所记。惟陛下虑患无形之外,慎萌纤微之初,法汉孝文出惠帝美人,令得自嫁;顷所调送小女,远闻不令,宜为后图。诸所缮治,务从约节。《书》曰:“九族既睦,协和万国。‘事思厥宜,以从中道,精心计谋,省息费用。吴、蜀以定,尔乃上安下乐,九亲熙熙。如此以往,祖考心欢,尧、舜其犹病诸。今宜开大信于天下,以安众庶,以示远人。”时雍丘王植怨于不齿,藩国至亲,法禁峻密,故阜又陈九族之义焉。诏报曰:“间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款诚笃实。退思补过,将顺匡救,备至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

  后迁少府,是时大司马曹真伐蜀,遇雨不进。阜上疏曰:“昔文王有赤乌之符,而犹日昃不暇食;武王白鱼入舟,君臣变色。而动得吉瑞,犹尚忧惧,况有灾异而不战竦者哉?今吴、蜀未平,而天屡降变,陛下宜深有以专精应答,侧席而坐,思示远以德,绥迩以俭。间者诸军始进,便有天雨之患,稽阂山险,以积日矣。转运之劳,担负之苦,所费以多,若有不继,必违本国。《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徙使六军团于山谷之间,进无所略,退又不得,非主兵之道也。武王还师,殷卒以亡,知天期也。今年凶民讥,宜发明诏损膳减服,技巧珍玩之物,皆可罢之。昔邵信臣为少府于无事之世,而奏罢浮食;今者军用不足,益宜节度。“帝即召诸军还。后诏大议政治之不便于民者。阜仪以为: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为政不通治体,苟好烦苛,此乱民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四甚,并诏公卿郡园,举贤良方正敦朴之士而选用之,此亦求贤之一端也。

  阜又上疏欲省宫人诸不见幸者,乃召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吏守旧令,对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家不与九卿为密,反与小吏为密乎?”帝闻而愈敬惮阜。

  帝爱女淑,未期而夭,帝痛之甚,追封平原公主,立庙洛阳,葬于南陵。将自临送,阜上疏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备不虞也。何至孩抱之赤子而可送葬也哉?”帝不从。

  帝既新作许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疏曰:“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雕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约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高高在上,实监后德。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富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

  《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王者以天下为家,言丰屋之祸,至于家无人也。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

  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使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臣又不言也。君作无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孝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虽驽怯,敢忘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

  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奏御,天子感其忠言,手笔诏答。每朝廷会议,阜常侃然以天下为己任。数谏争,不听,乃屡乞逊位,未许。会卒,家无余财。孙豹嗣。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人,鲁高堂生后也。少为诸生,泰山太守薛悌命为督邮。

  郡督军与悌争论,名悌而呵之。隆按剑叱督军曰:“昔鲁定见侮,仲尼历阶;赵弹秦筝,相如进缶。临臣名君,义之所讨也。”督军失色,悌惊起止之。后去吏,避地济南。

  建安十八年,太祖召为丞相军议掾,后为历城侯徽文学,转为相。徽遭太祖丧,不哀,反游猎驰骋;隆以义正谏,甚得辅导之节。黄初中,为堂阳长,以选为平原王傅。

  王即尊位,是为明帝。以隆为给事中、博士、驸马都尉。帝初践阼,群臣或以为宜飨会,隆曰:“唐、虞有遏密之哀,高宗有不言之思,是以至德雍熙,光于四海。”以为不宜为会,帝敬纳之。迁陈留太守。犊民酉牧,年七十余,有至行,举为计曹掾。帝嘉之,特除郎中以显焉。征隆为散骑常侍,赐爵关内侯。

  青龙中,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不仪刑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又作大钟,单穆公谏而弗听,泠州鸠对而弗从,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然今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隆与卞兰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隆曰:“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故策韶九成,凤皇来仪,雷鼓六变,天神以降,政是以平,刑是以错,和之至也。新声发响,商辛以陨,大钟既铸,周景以弊,存亡之机,恒由斯作,安在废兴之不阶也?君举必书,古之道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后?

  圣王乐闻其阙,故有箴规之道。忠臣愿竭其节,故有匪躬之义也。“帝称善。

  迁侍中,犹领太史令。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于礼,宁有祈禳之义乎?”隆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孝诫也,惟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陛下宜增祟人道,以答天意。昔太成有桑谷生于朝,武丁有雊雉登于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后,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充广者,实由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罢省其余。此则祖己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昭问隆:“吾闻汉武帝时,柏梁灾,而大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隆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

  《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后有江兖巫蛊(也)卫太子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类应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是以圣主睹灾责躬,退而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于此有所立作,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虔恭之德。岂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帝遂复崇华殿,时郡国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

  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今兴宫室,起陵霄厥,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无亲。惟与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

  夏、商之季,皆继体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馅是从,废德适欲,故其亡也忽焉。

  太戊、武丁,睹灾竦惧,只承天戒,故其兴也勃焉。今若休罢百役,俭以足用,增祟德政,动遵帝则,除普天之所患,兴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岂惟殷宗转祸为福而已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存社稷,臣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于是帝改容动色。

  是岁,有星孛于大辰。隆上疏,曰:“凡帝王徙都立邑,皆先定天地、社稷之位,敬恭以奉之。将营宫室,则宗庙为先,废厩库为次。居室为后。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未定,宗庙之制又未如礼,而崇饰居室,士民失业。外人咸云‘宫人之用,与兴戎军国之费,所尽略齐。’民不堪命,皆有怨怒。《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舆人作颂,则向以五福,民怒吁嗟,则威以六极,言天之赏罚,顺民言,顺民心也。是以临政务在安民为先,然后稽古之化,格于上下,自古及今,未尝不然也。夫采椽卑宫,唐、虞、大禹之所以垂皇风也。玉台琼室,夏癸、商辛之所以犯昊天也。今之宫室,实违礼度,乃更建立九龙,华饰过前。天彗章灼,始起于房心,犯帝坐而干紫微,此乃皇天子爱陛下,是以发教戒之象,始卒皆于尊位,殷勤郑重。欲必觉寤陛下;斯乃慈父恳切之训,宜崇孝子只耸之礼,以率先天下,以昭示后昆,不宜有忽,以重天怒。“财军国多事,用法深重。隆上疏,曰:”夫拓迹垂统,必俟圣明,辅世匡治,亦须良佐,用能庶绩其凝而品物康乂也。夫移风易俗,宣明道化,使四表同风,回首面内,德教光熙,九服慕义,固非俗吏之所能也。今有司务纠刑书,不本大道,是以刑用而不措,俗弊而不敦。宜崇礼乐,班叙明堂,修三雍、大射、养老,营建郊庙,尊儒士,举逸民,表章制度,改正朔,易服色,布恺悌,尚俭素,然后备礼封禅。归功天地,使雅颂之声盈于六合,缉熙之化混于后嗣。斯盖至治之美事,不朽之贵业也。然九城之内,可揖让而治,尚何忧哉!不正其本而救其末,譬犹棼丝,非政理也。可命群公卿士通儒,造具其事,以为典式。’隆又以为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自古帝王所以神明其政,变民耳目,故三春称王,明三统也。于是敷演旧章,奏而改焉。

  帝从其议,改青龙五年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服色尚黄,牺牲用白,从地正也。

  迁光禄勋。帝愈增崇宫殿,雕饰观阁,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起景阳山于劳林之园,建昭阳殿于太极之北,铸作黄龙凤皇奇伟之兽,饰金塘、陵云台、陵霄阙。

  百役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握土以率之。而辽东不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隆上疏切谏曰:“盖‘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然则士民者,乃国家之镇也。

  谷帛者,乃士民之命也。谷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劝农,后桑以成服,所以昭事上帝,告虔报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阳九厄运之会,洪水滔天,使鲧治之,绩用不成,乃举文命,随山刊木,前后历年二十二载。灾眚之甚,莫过于彼,力役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士庸勋,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共供事役,闻之四夷,非嘉声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国有家者,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妪煦养育,故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上下劳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饥馑荐臻,无以卒岁。宜加愍恤,以救其困。

  臣观在昔书籍所载,天人之际,未有不应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阴阳之逆顺,矜矜业业,惟恐有违。然后治道用兴,德与神符,灾异既发,惧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变戒,未有不寻践祸难,至于颠复者也。天道既着,请以人道论之。夫六情五性,同在于人,嗜欲廉贞,各居其一。及其动也,交争于心,欲强质弱,则纵滥不禁。

  精诚不制,则放溢无极。夫情之所在,非好则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谷帛不立。情苟无极,则人不堪其劳,物不充其求。劳求并至,将起祸乱。故不割情,无以相供。仲尼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由此观之,礼义之制,非苟拘分,将以远害而兴治也。

  “今吴、蜀二贼,非徒白地小虏、聚邑之寇,乃据险乘流,跨有士众,僭号称帝,欲兴中国争衡。今若有人来告,权、备并修德政,复履清俭,轻省租赋,不治玩好,动咨耆贤,事遵礼度,陛下闻之,岂不惕然恶其如此,以为难卒讨灭,而为国忧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贼并为无道,祟侈无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赋,下不堪命,吁嗟日甚。

  陛下闻之,岂不勃然忿其困我无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诛,其次,岂不幸被疲弊而取之不难乎?苟如此,则可易心而度,事义之数亦不远矣。

  且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之变,而修长城之役。当其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之,以为天下倒县,可为痛器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雕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

  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诸受休者又绝廪赐,不应输者今皆出半。此为官入兼多于旧,其所出与参少于昔。而度支经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赋,前后相继。反而推之,凡此诸费,必有所在,且夫禄赐谷帛,人主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礼》,天府掌九伐之则,以给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乘而用各足。各足之后,乃以式贡之余,供王玩好。又上用财,必考于司会。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则台阁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惟恐不胜,是则具臣,非鲠辅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梧。”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讥其不正谏,而为世诫。

  书奏,帝览焉。谓中书监、令,曰:“观隆此奏,使朕惧哉!”

  隆疾笃。口占上疏曰:“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寝疾病,有增无损,常惧奄忽,忠款不昭。臣之丹诚,岂惟曾子,愿陛下少垂省览!涣然改往事之过谬,勃然兴来事之渊塞,使神人响应,殊方慕义,四灵效珍,玉衡曜精,则三王可迈,五帝可越,非徒继体守文而已也。臣常疾世主莫不思绍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桀、纣、幽、厉之迹,莫不蚩笑季世惑乱亡国之主,而不登践虞、夏、殷、周之轨。悲夫!以若所为,求若所致,犹缘木求鱼,煎水作冰,其不可得明矣。寻观三代之有天下也,圣贤相承,历载数百,尺土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万国咸宁,九有有截;鹿台之金,巨桥之粟,无所用之,仍旧南面,夫何为哉!然癸、辛之徒,恃其旅力,知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是好,倡优是说,作靡靡之乐,安濮上之音。上天不蠲,眷然回顾,宗国为墟,不夷子隶,纣县自旗,粲放鸣条;天子之尊,汤、武有之,岂伊异人,皆明王之胄也。且当六国之时,天下殷炽,秦既兼之,不修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城之守,矜夸中国,威服百蛮,天下震竦,道路以目;自谓本枝百叶,永垂洪晖,岂寤二世而灭,社稷崩圮哉、近汉孝武乘文、景之福,外攘夷狄,内兴宫殿,十余年间,天下嚣然。乃信越巫,怼天迁怒,起建章之宫,千门万户,卒致江充妖蛊之变,至于宫室乖离,父子相残,殃咎之毒,祸流数世。

  臣观黄初之际,天兆其戒,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宜防鹰扬之臣宁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往往棋跱,镇抚皇畿,冀亮帝室。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汉吕之乱,实赖朱虚,斯盖前代之明鉴。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掇录授能。由此观之,天下之天下,非独陛下之天下也。臣百疾所钟,气力稍微,辄自舆出,归还里舍,若遂沉沦,魂而有知,结草以报。“诏曰:”生廉侔伯夷,直过史鱼,执心坚白,謇謇匪躬,如何微疾未除,退身里舍?昔邴吉以阴德,疾除而延寿。贡禹以守节,疾笃而济愈。生其强饭专精以自持。“

  隆卒,遗令薄葬,敛以时服。

  初,太和中,中护军蒋济上疏曰“宜遵古封禅”。诏曰:“闻济斯盲,使吾汗出流足。”事寝历岁,后遂议修之,使隆撰其礼仪。帝闻隆没,叹息曰:“天不欲成吾事,高堂生舍我亡也。”于琛嗣爵。始,景初中,帝以苏林、秦静等并老,恐无能传业者。

  乃诏曰:“昔先圣既没,而其遣言余教,着于六艺。六艺之文,礼又为急,弗可斯须离者也。末俗背本,所由来久。故闵子讥原伯之不学,荀卿丑秦世之坑儒,儒学既废,则风化易由兴哉、方今宿生臣儒,并各年高,教训之道,孰为其继?昔伏生将老,汉文帝嗣以晁错;《谷梁》寡畴,宣帝承以十郎。其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勋隆、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夏侯胜有言:”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今学者有能究极经道,则爵禄荣宠,不期而至。可不勉哉!“数年,隆等皆卒,学者遂废。

  初,任城栈潜,太祖世历县令。尝督守邺城。时文帝为太子,耽乐田猎,晨出夜还。

  潜谏曰:“王公设险以固其国,都城禁卫,用戒不虞。

  《大雅》云:“宗子维城,无俾城坏。‘又曰:”犹之未远,是用大谏。’若逸于游田,晨出昏归,以一日从禽之娱,而忘无垠之衅,愚窃惑之。“太子不悦,然自后游出差简。黄初中,文帝将立郭贵嫔为皇后,潜上疏谏,语在《后妃传》。明帝时,众役并兴,戚属疏斥,潜上疏曰:”天生蒸民而树之君,所以覆焘群生,熙育兆庶,故方制四海匪为天子,裂土分疆匪为诸侯也。始自三皇,爰暨唐、虞,咸以博济加于天下,醇德以洽,黎元赖之。三王既微,降逮于汉,治日益少,丧乱弘多,自时厥后,亦罔克乂.太祖浚哲神武,芟除景乱,克复王纲,以开帝业。文帝受天明命,廓恢皇基,践阼七载,每事未遑。陛下圣德,纂承洪绪,宜崇晏晏,与民休息。而方隅匪宁,征夫远戍,有事海外,悬旌万里,六军骚动,水陆转运,百姓舍业,日费千金。大兴殿舍,功作万计,祖来之松,刊出穷谷,怪石珷玞,浮于河、淮,都圻之内,尽为甸服,当供稿秸铚粟之调,而为苑囿择禽之府,盛林莽之秽,丰鹿兔之薮;伤害农功,地繁茨棘,灾疫流行,民物大溃,上减和气,嘉禾不植。臣闻文王作丰,经始勿亟,百姓子来,不日而成。灵沼、灵囿,与民共之。今宫观崇侈,雕楼极妙,忘有虞之总期,恩殷辛之琼室。禁地千里,举足投网,丽拟阿房,役百干溪。臣恐民力凋尽,下不堪命也。昔秦据殽函以制六合,自以德高三皇,功兼五帝,欲号谥至万叶,而二世颠覆,愿为黔首,由枝干既杌,本实先拔也。盖圣王之御世也,克明俊德,庸勋亲亲。俊乂在官,则功业可隆,亲亲显用,则安危同忧;深根固本,并为干冀,虽历盛衰,内外有辅。昔成王幼冲,未能政,阂、吕、召、华,并在左右:今既无卫侯、康叔之监,分陕所任,又非旦、奭.东宫未建,天下无副。愿陛下留心关塞,永保无极,则海内幸甚。“后为燕中尉。辞疾不就,卒。

  评曰:辛毗、杨阜,刚亮公直,正谏匪躬,亚乎汲黯之高风焉。高堂隆学业修明,志在匡君,因变陈戒,发于恳诚,忠矣哉!及至必改正朔,俾魏祖虞,所谓意过其通者欤!

  译文

  (辛毗传、杨阜传、高堂隆传)

  辛毗传,辛毗,字佐治,颍川阳翟人。他的祖辈于建武年中从陇西东迁而来。辛毗和哥哥辛评追随袁绍。

  操任司空时,征聘辛毗,辛毗未应。后来,袁尚在平原进攻他的哥哥袁谭,袁谭派辛毗找曹操求援。曹操正要征讨荆州,军队驻扎在西平。辛毗见到曹操,转达了袁谭的意图,曹操十分高兴。过了几天,曹操改变想法决定先平定荆州,让袁氏兄弟相互猜忌。几天以后,曹操设宴款待,辛毗见曹操脸色不对,知道有变,于是把这些情形告诉了郭嘉。郭嘉又转告给曹操。曹操问辛毗:“袁谭可信吗?袁尚一定能被打败吗?”辛毗回答说:“识见之人不必问信与诈的问题,而只需论其形势。袁氏兄弟,相互残杀,现在的问题不是说他人可乘虚而入,而是应合并青冀二州为一体,则可乘势平定天下。而今袁谭向您求援,其势可想而知。袁尚见袁谭困顿,却不能攻取,说明袁尚的势力也不强大。对外进攻不利,内部谋臣不和,互相杀伐,兄弟相争,国一分为二。

  连年征战,士兵铠甲里生了虱子,加之遇上旱灾和蝗灾。饥荒临头,国库空虚,行军打仗,士兵身上也无干粮,真是天灾人祸。不管是智者还是愚者,谁见了这种情形,都知道他们会土崩瓦解。这是上天要袁尚灭亡啊!兵法称,没有粮食,即使有坚固的城堡和精锐的武装,也不能取胜。而今若攻打邺城,袁尚不回师解救,他自己就守不住;若回师解救,则袁谭又紧跟其后。以您的声威,迎击穷困疲惫之敌,就如秋风吹落叶一般容易。上天把袁尚这块肥肉赐给您,您不取食,反而却要攻打荆州。荆州富饶安乐,国内未有危险的变故。仲虺曾说:‘攻取乱亡之地。’而今二袁不考虑未来,而是自相残杀,此即所谓‘乱’;居住城里的人,行军在外的人都没有粮食,此即所谓‘亡’。二袁朝不虑夕,人心惶惶。这时您不去安抚,还想等待来年。可来年如果收成好,他们也自知面临危亡,从此改邪归正,修行道德,您就失去用兵的机会了。而今您应顺应袁谭的请求而给予安抚,这对您来说是最有利可图的事了。再说,四方的寇贼,没有超过河北的了。若河北之地能平抚下来,那么六军必然强盛,天下必然震恐。”曹操首肯道:“说得对!”于是同意袁谭的请求,屯兵黎阳。第二年攻打邺城,大获全胜。上表荐辛毗为议郎。魏文帝曹丕即位,任辛毗为侍中,赐以关内侯的爵位。当时朝议修改正朔问题。辛毗认为,曹魏遵循的乃舜、禹禅让的传统,顺乎天意,大得民心。至于商汤、周武,靠武力打得天下,因此才面临着改正朔问题。

  孔子说:“依据夏朝的时辰。”《左氏传》曰:“夏朝历法合乎正统的天数(正月一日为一年之首)。”何必要向相反方向修改呢?曹丕认为有道理,就不再议及修改正朔的问题了。曹丕想把冀州的十万户人家迁移到河南,用以充实其地。当时连年蝗灾,百姓饥饿困顿,在这种情况下,群臣认为移民不妥。但曹丕仍坚持己见。辛毗与朝臣都要求拜见皇帝。曹丕知道他们又要来劝谏,便极为严肃地召见了他们,群臣反倒都不敢吱声。辛毗说:“陛下要移居士民,何以生出此想法?”曹丕说:“难道你认为我的移民政策不对吗?”辛毗说:“确实不妥。”曹丕说:“我不跟你讨论此事。”辛毗说:“您并不认为我是无能的,所以把我置于您的身边,专管出谋划策,又怎能不跟我共议此事呢?我所说决不是图私利,而是为国家着想啊。您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呢?”曹丕置之不理,站起来要进里屋。辛毗跟着走,又拉着曹丕的衣袖。曹丕用力甩开辛毗的手,不再回头,恼怒地闯进里屋。过了很久,曹丕才出来,说:“辛毗,你抓我的衣服为何如此急切呢?”辛毗说:“如果大举移民,既失去民心,又没有粮食来供给他们。”曹丕于是决定只迁移五万人家。辛毗曾跟随曹丕射杀山鸡。曹丕说:“射山鸡是件令人快乐的事。”辛毗说:“射山鸡于您倒是十分快乐,可于我们大臣则是份苦事。”曹丕默然不语。以后就很少出来打猎了。

  上军大将军曹真在江陵征伐朱然,辛毗任军师,班师后,辛毗被封为广平亭侯。曹丕想调动大军讨伐东吴,辛毗劝谏说:“吴楚之人,很难驾御。以道德取胜,他们自然臣服;如果道德衰败,他们自会叛离。这种情况并不始自今日,古人就把他们视为心腹大患。而今陛下拥有天下,那些对您不敬的人,能长久么?从前南越尉佗称帝,公孙述号称天子,结果时间不长,要么臣服,要么被杀。为什么呢?违背大道,所以不会长久保全。如有大德,没有谁不心悦诚服的。而今天下刚刚有所平定,土地空旷,人口稀少。一般情况下,如果要出军讨伐,朝廷必须谋略在前。就这样,到出兵时还是要心怀忧虑,恐怕考虑不周,而今连这个起码的工作都未办理,我认为,实在无法取胜。先帝不止一次兴师动众,但每次只是打到江边就返回。而今,军队并没有比过去增多,但还要出师,是不易取胜的。

  上策应当是,依照范蠡的办法,修养生息,让百姓安居乐业;依照管仲的成法,治理国事;再效法赵充国的屯田方法,申明孔子的安抚远方的政策。如果这样,十来年以后,现在的强壮之人,那时仍年轻力壮,儿童也已长大,到时人都可以参战,百万居民,都深明正义,官兵都竭力为国奋战。这时用兵,则无往不胜了。”曹丕说:“依你之见,难道还要把敌人留给我们的子孙去消灭吗?”辛毗回答说:“以前,周文王把商纣留给周武王消灭,他是深知时势的。如果时势不利,是可以容忍一时的。”曹丕不听,还是率众伐吴,结果到了江边,就返回了。魏明帝即位,封辛毗为颍乡侯,食邑三百户,当时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极得明帝的宠信,专断朝政。诸大臣都想方设法与之联络,只有辛毗不与他们二人来往。辛毗的儿子辛敞劝道:“而今刘、孙主管朝政,众人巴结惟恐不及。您还是稍稍有所屈尊,和光同尘,要不然他们一定该诽谤您了。”辛毗严肃地说:“当今皇帝虽然说不上聪明,可也不是个昏庸顽劣之辈。我立身行道,自有自己的标准。就算是我与刘、孙二人不和,顶多不让我做三公而已,还能有什么危害!哪有大丈夫为了三公的头衔而摧毁自己的气节呢?”冗从仆射毕轨上表说:“尚书仆射王思是个很勤奋精明的旧臣,但是他的亮节计谋比不上辛毗,应让辛毗取代王思的职位。”明帝为此事询问刘放、孙资。

  二人说:“陛下任用王思,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实干精神,不看中虚名。辛毗确实有高风亮节,但性情刚直专断,陛下应慎重考虑。”结果没有起用辛毗为尚书仆射,而是出任卫尉。明帝大修宫殿,百姓劳苦。辛毗上疏劝谏道:“我听说诸葛亮讲武治军,孙权到辽东买马,似乎要扩充实力。随时作好准备,以防不测,这是古来就称道的善政。而今大兴土木,加之连年粮食歉收。《诗经·大雅》有这样的诗句:‘劳民伤财,危及小康之民。如能安抚京城的士民,四方之民也就平静相安无事了。’愿陛下以国家为重。”明帝回答说:“东吴、西蜀还未消灭,这里则大兴土木,正可以给那些邀取名誉而敢于直谏的人提供机会。帝王的首都,应当让老百姓分担责任,共同修筑,省得后世再劳民伤财。这是萧何为汉朝国都规划的基本策略,而今你是朝中重臣,应当理解这点。”明帝又想削平芒山,在上面建造高台楼观,站在那里可以望见孟津。

  辛毗上谏说:“天地有其本来的面貌,该高的让它高,该低的让它低,而今反其道而行之,既不符合天理,又劳民伤财,民众苦不堪言。再说,如果大河泛滥,洪水为害,丘陵都夷为平川,还怎么防御它呢?”明帝这才罢手。

  青龙二年(234),诸葛亮率军出击渭南。在此之前,大将军司马懿反复请求出兵与诸葛亮作战,明帝不允许。这年惟恐阻止不了司马懿,于是任命辛毗为司马懿的军师。全军肃然,没有人敢违抗命令。诸葛亮死。辛毗还朝,又任卫尉。死后,追谥肃侯。儿子辛敞继承爵位,咸熙年中(264~265),辛敞为河内太守。

  杨阜传,杨阜,字义山,天水冀县人。任州从事时,为凉州牧韦端所派,到了许昌,被任命为安定长史。自许昌回来,关右各位将领问他袁绍和曹操谁会胜利,他说:“袁公宽缓,但办事优柔寡断,虽有计谋,由于不果断,所以没有威信,而且常常失败。现在虽然势力强大,然终究不会成就大业。曹公雄才大略,坚决果断,法律严明,兵强马壮,任用奇才,使其各尽其能,故一定能成就大业。”他并不想任长史官,就辞职了。韦端又征召他为太仆。韦端儿子韦康任刺史,又征召他为别驾。被举荐为孝廉,在丞相府供职。州里上表把他留在州里参谋军事。马超在渭南战败后,逃到边塞胡人那里,曹操追剿到安定,苏伯又在河间反叛,曹操要率军东还。这时,杨阜正作为使节在曹营,对曹操说:“马超有韩信、黥布的勇猛,极得羌、胡等少数民族的拥戴,西部边境的人都敬畏他。如果您的大军回师后,不作周密准备,陇上诸郡恐怕就不再为国家所有了。”曹操深表赞同,但军队撤离得仓猝,没有来得及作周密的布置。马超便率各部胡人首领带兵攻击陇上诸郡,各郡纷纷响应,只有冀城一郡坚持固守。马超集中陇右的全部兵力,张鲁又派大将杨昂协助马超,大约万余人攻城。杨阜率领官员和宗族子弟中能打仗的千余人,又让从弟杨岳在城上修筑偃月营,与马超苦战。从正月到八月,死守城关,救兵不至。州里派别驾阎温沿水路逃出求援,结果被马超杀害。刺史、太守大惊失色,开始考虑向马超投降。杨阜流泪劝谏说:“我率父兄子弟以节义相鼓励,死守不降,田单死守,还没有如此坚固呢!而今放弃马上就要建立的功名,给自己蒙上不义的罪名,我愿以死相守。”于是号啕大哭。刺史、太守最终还是派人求降,打开城门让马超进来。

  马超进城,把杨岳抓起来,又让杨昂杀死刺史和太守。杨阜内心怀着复仇的志向,只是一时寻不着机会。不久杨阜告假,请求埋葬亡妻。杨阜的外兄姜叙屯兵历城。杨阜从小在姜叙家长大。他见到姜叙和叙母之后,叙说了冀城陷落的经过,悲泣不已。姜叙说:“何以如此悲恸?”杨阜说:“守城却又守不住,君长已死而不能同命,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呢?马超背叛父辈,背叛国家,烧杀将士。这何止是我个人怕受人指责,全州士大夫都要蒙受耻辱。您带兵专管一方却没有讨杀贼逆之心,这正是史书上所说的‘赵盾弑其君’的情形。马超虽强,却无视信义,部下矛盾重重,所以打败他并非很困难。”姜叙的母亲很感慨,敦促姜叙听从杨阜的劝说。定下计谋后,又与同乡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武都人李俊、王灵等联络结盟,共同讨伐马超。又派从弟谟到冀城告诉杨岳内情,并联络了安定的梁宽,南安的赵衢、庞恭等。盟誓以后,于建安十七年(212)九月,杨阜和姜叙在卤城起兵。马超闻讯后亲自率兵出击。赵衢、庞恭等救出杨岳,关闭冀城大门,抓住马超妻儿。马超袭击历城,抓住姜叙的母亲。姜叙母亲骂道:“你是个背叛父亲的逆子,你是杀害君长的叛贼,天地不容,还不早死,还有什么脸见人!”马超大怒,杀死姜叙母亲。杨阜与马超作战,五处受伤,宗族兄弟死了七人。

  马超南逃,投奔张鲁。陇右平定,曹操封赏讨伐马超的功臣,封侯者十一人。杨阜为关内侯。杨阜推辞说:“我杨阜没有保护好州君性命,他们死后,我也没有尽节报孝。在道义上我应被罢黜,在法律上我应被诛杀。马超又没被杀死。我实无权再受爵禄。”曹操说:“你与君臣共创大功,西部百姓至今挂在嘴边,作为美谈。子贡辞让封赏,孔子认为不妥。你尽心报国可嘉。姜叙的母亲劝姜叙早日起兵,实在是明智之举,杨敞的妻子也不过如此。实在贤能!实在贤能!有良史记录忠义,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节义的。”曹操征讨汉中,任杨阜为益州刺史。回洛阳后,杨阜又被任命为金城太守,还未去赴任,又被转任为武都太守。

  武都临近西蜀,杨阜请求依据龚遂的老办法,仅仅采取安抚政策。这时刘备派张飞、马超等从沮道逼近下辩,氐族雷定等七个部落响应马超。曹操派都护曹洪抗击马超,一举击退马超的进犯。曹洪大摆酒宴,让歌女穿着很薄的衣服踏鼓,在场的人大笑。杨阜严厉斥责曹洪说:“男女有别,这是国家的大节,怎么能在大庭广众面前让女人裸露形体!即使夏桀、商纣的败乱,也不及如此。”于是愤然辞出。曹洪马上下令女伎停演,又请杨阜还座。在场的无不肃然起敬。刘备攻取汉中,逼近下辩。曹操考虑到武都距敌人太近,想把百姓迁移至内地,但又怕当地官兵眷恋故土。杨阜很有威望,迁移工作极为顺利,迁居到京兆、扶风、天水等界内的,多达万余户。治所移到小槐里,百姓扶老携幼相随而行。杨阜做太守仅抓大事,下属也不忍心欺骗他。魏文帝曹丕问侍中刘晔等人:“武都太守怎么样啊?”大家都一致称赞他是德才兼备的人。还未来得及重用,曹丕就死了。杨阜在郡职呆了十几年,才被召任为城门校尉。杨阜经常看见魏明帝戴着绣帽,穿着半袖的缥绫衣服。他就问明帝:“这是行的什么礼仪呢?”明帝默不作答,但是后来不按礼法穿朝服就不敢再见杨阜。迁任将作大匠。魏明帝大兴土木,选美女以充后宫,还不断出宫到禁囿中巡猎。这年秋天,一场大雨,加上罕见的雷电,竟劈死很多鸟雀。杨阜上书说:“我听说君主圣明,群臣都敢直言不讳。唐尧、虞舜都是圣明的君主,他们公开叫群臣提意见,征听劝谏。

  大禹多创功业,而自己的宫室却很窄小;成汤王遇上旱灾,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周文王用礼法感化妻子,汉文帝崇尚节约,着布衣。所有这些,都是能听取好的建议,为子孙后代谋虑的举动。臣愿陛下能奉行武皇帝开拓的伟业,恪守文皇帝始终如一的传统,向古代圣贤的善政看齐,力避末代帝王放荡亡国的恶政。所谓善政,即指崇尚节约,重视百姓的生产;所谓恶政,即指随心所欲,任意而为。臣愿陛下细心考察古代治世所以明达、古代末世所以衰弱以至灭亡的历史原因,对于近代如汉末的巨大变故有所省悟,就可以引起警惕了。假使汉桓帝和汉灵帝不废弃汉高祖的法则以及文帝、景帝的恭俭品节,那么即使我太祖曹操再英明伟大,也无施展才能的机会。而陛下哪还有机会位居帝王呢?当今吴、蜀还未平定,在外还有大军,愿您要三思而后行,进宫出宫要慎重。以古代的成败来作为治理朝政的借鉴,说来容易,但确实关系到成败大事。刚刚下过大雨,暴死的生灵很多。雷电如此厉害,以致击死麻雀。天地神明,把帝王作为它的儿子。凡是政治有所失当的,它就会降灾谴责。应该深刻反省自己,这是圣人的教导。愿陛下在事前就早做思考,在事情初露端倪时就谨慎对待。效法汉孝文帝让汉惠帝的后宫佳丽出去嫁人的办法,把刚选进的美女放出宫去。不久前征入宫的小女孩,我听说不太温驯,应该作长远打算。

  建宫室和制作器物,一定要本着节约的原则。《尚书》说:‘九族和睦,万国也就协和了。’凡事应考虑周全,拿出妥善的方法,精心计划,以便节省费用。如果能平定吴、蜀,则君民同乐。如此以往,祖先也会欢心,尧舜恐怕还得妒嫉呢!今后应开启信义于天下,安抚百姓,用以昭示边远之人。”当时雍丘王曹植怨言深重,认为各藩王之间,城府太甚,所以杨阜又上书,略陈九族亲戚的大义。魏明帝下诏回报杨阜说:“看过密表,先是陈述古代明王圣主业绩,用以讽刺..政,言辞恳切,心地坦诚。我退思补过,将有所匡正,会悉心考虑的,你能苦言衷告,我尤为赞许。”后来迁任少府。这时大司马曹真率兵伐蜀,因天遇大雨,不得前进。杨阜上疏说:“从前周文王时有赤乌出现,是种好的征兆,但他忧虑得时至黄昏还顾不上吃饭。武王伐纣时,有白鱼跳进船里,君臣都为之变色。行动时有吉祥征兆出现,他们尚且忧虑不已,更何况有灾异情况,怎能不恐惧呢?而今吴、蜀未平,而天灾不断,陛下应当深以反省,专精应答,侧席而坐,用以昭示德行,对内则崇尚节俭。大军刚刚出发就遇上大雨,被阻隔停留在艰险的崇山峻岭之中,已经有很多天了。转运粮草很艰辛,负荷重,费用特多,如果不能提供后继,一定事与愿违。《左传》说:‘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徒然将大军在山谷中困着,进退不得,这不是用兵之道。

  武王见白鱼跳船而还师,殷商最终还是被灭掉,因为武王知道天意。而今年歉收,百姓饥苦,应发布告示,减少宫庭中食物和衣服的花销,技巧珍玩之物,都可以免掉。从前邵信臣生活在太平时代,但还是奏表,要求减省多余的食物。而今军用不足,更应节俭。”明帝下诏让各路大军班师回朝。后来皇帝下诏,让大臣议论哪些政治措施不便于民。杨阜认为:“好的政治在于任人唯贤,使国家振兴的根本在于发展农业。如果置贤于不顾,只用自己的亲信,这是最坏的政治。如果大兴土木,修建宽敞的宫殿,高高的台榭,妨害人民正常的劳作,这是伤害农业生产的。那些工匠不务正业,而是竞作奇巧,以迎合皇帝的私欲,这是最为危害国家的根本的。孔子说:‘苛政猛于虎。’当今官吏不论雅俗与否,治理国家的时候都不了解统治的基本原则,只是喜好烦琐和严厉,这是最为乱民的办法了。当务之急是要根除上文提到的‘忘治、害农、伤本、乱民’的四个弊端,昭示于公卿百官与各州郡及藩国,推举贤良方正、朴实敦厚的士子,这是求取贤人的一个重要办法。”杨阜又上书要求那些失宠宫人出宫,于是召集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御府吏恪守过去法令说:“这是秘密,不能泄露。”杨阜大怒,对这个官吏处以杖打一百的惩罚,并训斥说:“国家从不把九卿排在国家机密之外,难道还有让小吏知道的秘密,而不让九卿知道?”明帝闻讯后更加敬畏杨阜了。明帝的爱女曹淑,不幸夭折。明帝哀痛不已,追封她为平原公主,在洛阳专为她修庙,把她埋葬在南陵。明帝要亲自送丧,杨阜上疏说:“文皇帝、武宣皇后死时,陛下都未送葬,因为以国家为重,以备有变。为什么为一个小孩去送葬呢?”明帝没有听从。

  明帝在许昌营建新宫,又在洛阳修建宫殿观阁,杨阜上疏说:“尧居茅屋而天下安居,禹住低宫而百姓乐业。古代圣帝明王,没有人为自己建造高大华丽的宫殿而劳民伤财的。夏桀修筑璇室、象廊,商纣建造倾宫、鹿台,结果亡国丧身。楚灵王因为修筑章华台,结果身受其祸;秦始皇营造阿房宫,结果殃及儿子,天下背叛,帝位仅传到二世就亡国了。凡是不顾惜老百姓只图自己快活的人没有不自取灭亡的。陛下应当效法尧、舜、禹、商汤、文王、武王,吸取夏桀、殷纣、楚灵、秦始皇的教训。高高在上,当修德行。

  要谨慎地守护王位,才能继承祖业。否则,巍巍皇权,岌岌可危。不早晚警惕,抚恤臣民,仍自我逸乐,崇尚华丽的宫室,则必有颠覆危亡的灾祸。《周易·丰卦》说:‘盖起大屋,遮蔽家人,从外望进去,好像没人。’大王应以天下为家,说大屋无人,这是灾祸的征兆。而今吴、蜀二贼联合,危害国家,十万大军,东西奔走,边境无安宁之日。农民不能从事生产,面有饥色。陛下不忧虑这些大事,而是大兴土木,无休无止。如果国亡而我们大臣都能活下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君王为首领,大臣为肢体,存亡一体,生死与共。《孝经》说:‘天子有敢于直谏的大臣,只要七人,那么即使他治国不当,也不会失去天下的。’我虽然愚笨怯弱,但又怎敢失为臣的本分呢?言语不切直,就不能感动陛下。如果陛下不听劝告,恐怕祖先打下的天下会败亡的。假如让我身死,而能对国家有所补益,那么,我虽死犹生。我这是在敲着棺材劝谏,等待杀戮。”明帝为他的忠言所感动,亲笔写诏书作答。每当朝廷会议大事,杨阜总是侃侃而谈,以天下为己任,反复谏诤,明帝不听,于是他反复乞求辞职,未得允许。杨阜死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财产。孙子杨豹继嗣。

  高堂隆传,(附栈潜传)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人,鲁国高堂生的后代。少年时为诸生,泰山太守薛悌任命他为督邮。郡里的督军和薛悌争强,直呼薛悌名而训斥他。高堂隆按剑怒斥督军说:“从前鲁定公受到侮辱,孔子登上高阶;赵王弹奏秦筝,蔺相如奉瓦缶让秦王演奏。当着臣下面而直称君名,按礼仪该责罚你。”督军大惊失色,薛悌也赶紧制止。后来,高堂隆辞职,来到济南避难。

  建安十八年(213),曹操任命他为丞相军议掾,后来当过历城侯曹徽的文学,转而为曹徽的国相。曹操死时,曹徽不哀痛,反而四处游猎。高堂隆严厉劝谏,尽到了辅佐侯王的职责。

  黄初中(220~226),任堂阳长,后为平原王曹睿太傅。曹睿即位,即魏明帝,任命高堂隆为给事中、博士、驸马都尉。明帝登基伊始,群臣认为应大摆筵宴。高堂隆说:“唐尧、虞舜有极静之癖,殷高宗有不言之癖,因此德行深厚,光被四海。”认为不宜大摆筵宴。明帝敬重地采纳了他的意见。后任陈留太守。牧民酉牧,七十多岁,有品行,召引为计曹掾,明帝赏识他,特别又任命为郎中,以为显宠。后高堂隆任散骑常侍,被赐关内侯。

  青龙中(233~237),大兴土木,取回长安大钟。高堂隆上疏说:“从前周景王不沿遵文王和武王的德行,不理会周公旦的制度,既铸造了大钱,又建造大钟。单穆公劝谏也不听,泠州鸠批评也不理会,迷途不返,周朝国运因此而衰弱,这些都记录在史,作为永久的借鉴。但是,今天一些小人,喜欢叙说秦汉的奢侈靡丽的生活,用以迷惑您,求取大钟这样的亡国之器,劳民费时,有伤于德政,这是自取亡国,并不是振兴礼乐、确保神明美好的途径。”这天,明帝巡视上方,高堂隆与卞兰从行。明帝把高堂隆表交给卞兰,想为难高堂隆,说:“兴衰在于政治,跟音乐有什么关系,政治之退化,怎么能是钟的罪过呢?”高堂隆说:“礼和乐是政治生活的大事。所以箫韶演奏九次以后,凤凰飞来,擂鼓六遍,天神下降,政治所以稳定,刑法得以实施。这是和顺的最好例证。新声弥漫,商辛陨命;大钟铸成,周景王衰败,都起因于此,怎么说与政治的兴衰不相关联呢?您的一举一动都要记载在史书中,这是历来的规则,如果您的行为不合常道,怎么向后人作出表率呢?圣王愿意听取下人批评他的缺点,这是劝规补过的正途;忠臣愿意尽心尽职,所以才能为了君王而奋不顾身地劝谏。”明帝认为说得有理。后来迁任侍中,还兼领太史令。崇华殿遭火灾,明帝下诏问高堂隆:“这是什么灾祸呢?按礼节,该有祈禳之义吗?”高堂隆说:“所有的灾祸,都是向人们展示诫告。只有修行礼义与品德,才能战胜灾祸。《易传》说:‘上不节俭,下也不会节俭,所以会引来大火。’又说:‘如果君王大修高台,天火作灾。’这是因为君长只知道修缮宫室,不知道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应之以干旱,火灾从高殿而起。上天提出鉴诫,让灾异告诉陛下:陛下应该尊崇人道,爱惜民力,以顺天意。从前,太戊时桑谷生在朝廷,武丁时,..雉落在鼎器上。他们都视之为灾异,感到恐惧,进而修治德政。三年以后,远方的部落也来朝贡,所以称他们为中宗、高宗。这是前代明鉴。今考古书,凡是灾异发生,都通过燃烧宫室为诫鉴。但今天所以要大兴宫室,是因为后宫人数太多啊!应当只留下那些有才德的人,按照周朝的制度,其余的都应放出来。这也就是祖己之所以要训导高宗,而高宗之所以流誉久远的根本原因。”明帝又问高堂隆:“我听说汉武帝时,柏梁台发生火灾,武帝大修宫殿来镇灾,这是为什么呢?”高堂隆说:“我听说西汉柏梁台火灾之后,越国有巫者出个主意,应修建宫室压它,所以修建了建章宫,以压火祥。

  这是夷越巫者的计谋,决不是出自圣贤的训导。《五行志》曰:‘柏梁台火灾,其后有江充巫惑卫太子事发生。’如果按照《五行志》的记载,越国巫者劝汉武帝修建章宫以压火灾,并没有起作用。孔子说:‘灾异按类与人们的行为相感应,人神相感,用以惩戒君主。’因此圣贤往往见灾异就躬身自责,修养道德。当今应停止民役。宫室制度,应从俭约为好,只要能抵御风雨,能讲求礼仪就行了。清扫一下灾祸发生的地方,不再于此地建造宫殿,..莆嘉禾一定会生长此地,用来报应陛下虔诚恭谨的品德。怎么能让百姓疲劳,让国库空竭呢?这样做,并不能使天降祥瑞,也不会让外人心服的啊!”明帝于是修复崇华殿,当时郡国出现了九龙,又改名九龙殿。开始建造陵霄阙的时候,有喜鹊在上面筑窝,明帝问高堂隆此为何故。高堂隆说:“《诗经》说:‘喜鹊筑窝,鸠鸟居住。’现在兴建宫室,盖陵霄阙,喜鹊筑窝,这是宫室未盖成,陛下不能居住的征兆。天象像是在说,宫室未盖成,将会有异姓人住进去,这是上天在劝诫您呢!天道是最无私的,只和善人相亲,不能不有所防备,不能不深刻反思。夏、商末世,帝王都是继位的,但他们不恭敬地听取上天的明训,只听信谄言,随心所欲,不修明德,所以很快亡国了。太戊、武丁,看见灾异而感到恐惧,赶紧听从上天的劝戒,所以迅速兴盛壮大。当今如果停止各种劳役,崇尚节俭,广施德政,处处遵循帝王的礼德,翦除天下大患为民兴利,那么,你就可以成为继三皇五帝之后的伟大的帝王,殷王转祸为福又怎能与您相比呢?臣下做为您的心腹,如果能辅佐皇帝,保全国家,即使身死族灭,在所不辞。我岂能惧怕惹祸招灾,就不闻不问,让陛下听不到切至的忠劝呢?”听了这话,明帝为之动容。

  这年,有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间显得特别明亮。高堂隆上疏说:“凡是帝王迁都立城,都首先确定天地社稷的位置,并恭敬侍奉它。凡建宫室,首先应是宗庙,其次车马库和粮仓,最后才是宫殿。而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等都还未确定下来,宗庙的制度也没有按礼仪实施,却修缮殿堂,让官员放弃日常业务,农民放弃农耕,后宫所需费用,与兴兵军费大体相对,民不堪命,都含怨怒。《尚书》说:‘天聪明,是因为万民聪明,天明畏,则因为万民也知道威仪。’轿夫作颂,上天赐予五种福事,百姓怨怒,则天降六种凶事威恐,是说上天的奖赏与惩罚,顺应民心民意。因此,临朝当政,首先应安抚民众,然后遵从古代的教化,成为帝王,百官以及广大百姓共同遵从的准则,从古至今,无不如此。以不加斫削的柞木为梁,建造低矮的宫室,唐尧、虞舜、大禹因此能垂青后世;修筑玉台琼宫,夏癸、商辛因此冒犯上天。今天的宫室规格,早已违背礼仪制度,而且还要兴建九华殿,华丽铺张,前所不及。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间发光,进犯帝王星宿而旁及紫微星,这是上天宠爱陛下、向您发出劝戒的征象,始终都滞留在尊位,殷勤郑重,想要感动陛下,这是慈父般恳切备至的训诫啊。应当按照孝子的礼节,明告天下,垂范后世,不应疏忽,冒犯天意。”当时国家多有征伐之事,刑法苛刻。高堂隆上书说:“开拓疆域,继承帝统,一定得等明哲之君才能实行;辅佐皇帝,匡正阙失,一定必须有贤良之臣才能实现。这样就可以国泰民安。凡移风易俗,倡明教化,为的是使四海同风,向内臣服,讲究道德,让那些少数民族企慕道义,这不是一般俗吏所能做到的。而今的官吏只知探究刑书,不求治国大道,因此,虽然屡用严刑但是没有实效,世风颓弊而无从敦促改变。

  当务之急应是推行礼乐,崇叙明堂,修三雍、大射、养老,营建郊庙,尊重儒士,推举隐逸之人,制定各种礼仪,修改正朔,变换朝服颜色,提倡孝悌之道,崇尚节俭,然后准备礼仪,实行封禅制度。把功劳归于天地,让雅颂之声传遍天地之间,让后人知道本朝的教化,这才是最好的政治,这才是不朽的盛事呢!如此一来,四海之内,都可以不必动用兵力,揖让而治,还有什么忧虑呢?不想法纠正根本,而只是动些末节,就好像抽丝,只能是一团糟。应当让群臣文士都通儒术,恢复礼仪,使之成为法则。”高堂隆还认为,修改正朔,变换朝服颜色,改变徽号,变动器械,这是自古以来的帝王为新人耳目、改弦易辙的基本办法。所以要在三春称王,以便于使三统明达。于是又敦促修改旧服。

  明帝听从他的建议,将青龙五年(237)春三月改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朝服改为黄色,宗庙祭品尚白,按地正建丑,以农历十二月为正月。后迁升光禄勋。明帝大肆修筑宫殿,雕饰观阁,凿取太行山的石英,开采谷城的文石,在芳林园建起景阳山,在太极殿北筑起昭阳殿。又铸造黄龙、凤凰等奇伟的野兽,用以装饰金墉殿、陵云台和陵霄阙。大耗人力,民工多达上万人,公卿大臣以至于学生,没有谁不为此出力。明帝也亲自掘土作为表率。但是,辽东不朝贡。悼皇后死,天下大雨不绝,冀州发水,漂没百姓财物。高堂隆上疏劝谏,言辞急切:“天地间最大的品德是生,圣人最大的宝物是位。如何才能守住权位呢?用仁。如何才能聚集天下之人呢?用财。士民是国家的宝物,谷物衣服,又乃士民的命根,没有好的年成谷物不会丰收,没有劳力投入其中,衣物也不可能制造完成。因此帝王常常亲耕,用以劝导农民种庄稼,种桑养蚕,才能织衣服。因此要上告天庭,用来宣布自己的虔诚和措施。伊唐时代,厄运四起,洪水滔天,派鲧去治水,没有成效,于是又推大禹,随山砍树木,前后经历了二十二年。灾异之严重,空前绝后,而百姓劳作之勤苦的年月,也没有比这更长久的了。而尧、舜君臣,和平统治而已。大禹治水,设显九州,官员和平民,功臣和普通官吏都有不同等级,君子小人,各有服饰。而今并没有大禹时那种危急,却动用了各种人力大兴土木,让四边邻国都知道了,名声实在不好。如果载入史册,更不会流芳千古。因此,有国有家的人,近则取之于身边,远则取之于物,温馨养育,所以说‘圣贤君子,乃民之父母’。而今上下劳苦,疾病流行,年成又不好,饥饿备至,连年关都过不去。应当抚恤下民,解救他们的困顿。“我察阅了古书的记载,天人之际,没有不发生感应的。因此古代圣贤,都敬畏上天的神明,遵循阴阳的规律,兢兢业业,惟恐有所违失。然后国家才能兴旺。

  德行与天神相符,发生灾异后,应当有所警惧,赶紧修养德行,这样才能昌延国运。至于末世,那些昏庸的君主,不遵守先王的法则,不采纳良臣的忠告,随心所欲,疏忽劝诫的作用,则很快就会招致亡国。“天道显著,不必细说,再表人道。六情五性,人所共有,嗜欲、廉贞,各居其一。如果这些本性兴动于内,必然相互矛盾。如果欲望很强,而意志薄弱,则情性纵横,禁而不止。精诚不能制服,就会放纵无极。情性的本愿,必然是追求美好,而追求美好,没有人力财力不行,没有谷物绵帛也不能。如果情性过强,则人不堪其驱使,也无法满足其物质方面的要求。劳苦、欲求同时发生,灾祸也随之来临。因此不斩断情欲,就无法供其需求。孔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由此来看,礼义的制定,并不是拘泥自己,而是远离灾害而振兴国家的根本大法。“而今吴、蜀两个敌国,决不是势单力薄的小贼。他们占据天险,拥兵众多,各自称帝,想和中国争一高低。如果有人来报告说,孙权、刘禅都讲究道德修养,主张节俭,减削租赋,不沉湎于玩好,尊重长老,遵守礼则。

  陛下听后,难道不会对其警惕,并不希望他们如此吗?因为他们这样做,就很难征伐,这不是国家的忧患吗?如果有人说,孙权、刘禅穷凶极恶,劳民伤财,敛聚民命,百姓吁嗟,日甚一日。陛下听后,难道不会勃然忿起,想要讨逆伐贼,解救百姓吗?再者,难道不会庆幸敌人疲敝而讨伐容易吗?如果是这样,从别的角度来思考,这里的道理实在不难明了。“秦始皇不修养道德的根基,却修筑阿房宫;不忧虑祸起萧墙,却修建万里长城。当时的君臣所以这样做,也都是想创立万世功业,让子子孙孙有天下。谁能想到在一个早晨,匹夫一呼应者如云,天下顿时倾覆。所以我认为,如果前代君王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会导致败亡,他们也就不会这样做了。因此亡国之君绝不会料到自己会灭亡,但终究还是灭亡;圣贤的君主总怕亡国,但终究不会亡国。从前的汉文帝可谓贤主,躬行约俭,流惠下民,而贾谊却以危言作比,说是天下即将倾覆,可为痛哭的事有一,可为流泪的事有二,可为长叹息的事有三。更何况天下凋弊,百姓没有任何储备,国家也没有够吃一年的积蓄。强敌在外,边境大军屯积,而国内却大兴土木,州郡不宁。

  如果出现敌人入侵的紧急情况,我担心天下有变,结果不堪设想啊。“再说,将吏的俸禄已逐渐折减,与过去相比,不过五分之一而已。凡已去职者不再供给官粮,不应缴纳的财物也比过去增加一半。这说明现在官府财政收入应比过去多,但还是每每不足,征收牛肉这样的小税,前前后后也进行过多次。反而推之,这些费用,都出自何处呵。俸禄赏赐用的谷物和衣物,是君主用以让官吏和人民尽忠尽节的基本手段,而今连这点手段都废而不用,无异于不让吏民出力效命了。既得到这些吏民,却又失掉他们,人们怎能没有怨言呢!《周礼》说,大府掌管九赋之财,以便分配使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彼此不相矛盾,都能满足其用。满足各自的用费之后,多余的财产便可供君王玩好。如天子用财,必须征询大臣。而今陛下与同在朝廷治理天下的人,不是三司九列,就是台阁近臣,都是心腹之人,应当无所忌讳。如果看见财物的增减而不敢陈述,从命奔走,惟恐不及,这只是具体理事之臣,不是耿直之臣。从前李斯教导秦二世说:‘作为皇帝而不敢放肆,天下就好像是监狱一样。’二世遵循此言,结果亡国。李斯也遭灭族之灾。

  因此司马迁认为李斯不能正直劝谏,所以告诫后世。”明帝审阅奏书后,对中书监、中书令说:“看了高堂隆的奏书,使我感到畏惧不已。”高堂隆得病很重,口述奏书说:“曾子有病,孟敬子去看望他。曾子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下患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恐怕不久人世。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的一腔忠言没有完全倾吐出来。臣下的赤诚,自然不敢与曾子相比,但还是希望陛下稍稍听我几句善言。如果能纠正过去的误谬,振作精神考虑未来的事业,让天人感应,四方百姓知道企慕道义,则麟、凤、龟、龙等四灵就会来献珍宝,玉衡就会显示吉祥。那样的话,就可以超越三王五帝,何止是谨守家业而已。“我常常痛感世间的君主,他们常想效法尧、舜、汤、武的治绩,却在行动上重蹈桀、纣、幽、厉的覆辙,他们无不嘲笑末世昏君,却在行动上不遵循虞、夏、殷、周的正则。可悲啊!如此所作所为,要想取得好的政绩,就好像上树捕鱼,烧水制冰,事与愿违。考察一下三代所以拥有天下的道理,无非是圣贤相承,统治数百年,致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万国安宁,九州大同。鹿台的金银和巨桥的粮食,竟没有什么用场,照旧统治天下,这是什么气派!夏桀、商纣之徒,靠着自己的勇气,拒谏饰非,崇尚谄谀,兴建宫殿楼阁,喜好歌舞淫乐,作靡靡之音,沉溺于桑间濮上的曲调之中。上天不哀怜他们,蓦然回顾,国土已成为废墟,人民沦为奴隶。商纣的首级悬于太白之旗,夏桀败亡被流放到鸣条之地。商汤、周武登上天子宝座。难道他们是非凡之人吗?只是圣明君王的后代。六国之时,天下大乱,秦国兼并六国后,不修养道德,却建阿房宫,修长城,好大喜功,威服四夷,天下震恐。路上行人不敢说话,只能以眉目示意。他们以为根深叶茂,帝业永存万世,怎会想到二世而亡呢?近世汉武帝秉承文帝、景帝的家业,抗御外侵,大修宫殿,十多年间,天下喧嚣。于是听信越国巫者胡言,竟触怒天意,修建建章宫来镇巫,千门万户,终于导致江充蛊惑太子的变故,以至于宫室乖离,父子相残。所造成的危害,影响数朝。

  “臣下观察在黄初(220~226)的时候,天象已降下劝诫,有奇怪的飞禽,在燕窝里长大,口爪和胸都是赤红色,这是魏室发生变异的征兆。应当谨防内部的乱臣贼子。可精选诸王,让他们掌管国事和兵权,镇抚皇畿,辅佐王室。从前周平王东迁,依靠晋、郑;吕后作乱,朱虚侯刘章予以平定。这些都是前代的经验教训。上天公正无私,只与有德者相亲。百姓如果感恩戴德,国运就会长久;如果怨声载道,就会将国传给能人。可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由此看来,所谓天下,决不是陛下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臣下重病在身,气力渐消,已离开朝廷,返回故里。如果命归黄泉,魂而有知,一定报效陛下知遇之恩。”明帝下诏说:“高堂隆廉洁直追伯夷,其正直超过史鱼,忠心耿耿,怎能小病未愈就归回故里呢?从前邴吉有好的德性,结果病好,而且长寿。贡禹信守节义,虽然病很重,但还是得以痊愈。望注意饮食,专心养病,自珍自爱。”高堂隆死后,家人遵照遗嘱,入殓时给他穿的只是一般的服装,简单地入葬。

  起初,在太和年间(227~233),中护军蒋济上疏说:“应依照古礼封禅。”皇帝下诏说:“听了蒋济的话,使我汗流浃背。”这事就放下了。过了几年,又议及此事,明帝让高堂隆修撰礼仪。听说高堂隆死了以后,明帝叹息说:“上天不让我成就封禅事,高堂隆丢下我就先死了。”高堂隆的儿子高琛继嗣爵位。开始,在景初年间(237~239),明帝认为苏林、秦静等都老了,担心没有人能继承他们的学业,于是下诏说:“从前先圣死了以后,他们的遗言和教导,都在六艺中保留下来。六艺之中,礼最为重要,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我们日常生活的。末世风俗,违背根本,由来已久。所以闵子讥讽原伯不学无术,荀卿把秦二世的焚书坑儒视为最可耻的事。儒学被废弃后,良好的社会风气还怎能恢复呢?而今宿生巨儒,都年事已高,传统遗教,谁来继承?从前伏生将老,汉文帝让晁错继承其学;《谷梁传》研习的人越来越少,汉宣帝选十人学习。选有才能且能理解经义的三十人,随光禄勋高堂隆、散骑常侍苏林、博士秦静学习四经三礼,老师负责考试。夏侯胜说过:‘士人不通经术是最大的毛病;如果能通经术,取官位如同拎地上的小草一样容易。’而今学者能精通经术,那么爵禄荣宠,自然而来,应该互相勉励啊!”不几年,高堂隆等相继死去,学经的事就废弃了。起初,任城栈潜在曹操时代历任县令,曾督守邺城。当时曹丕为太子,沉溺打猎,早出晚归。栈潜劝谏说:“王公设置险阻,目的是保卫国家,都城禁卫,用来保卫王城。《诗经·大雅》说:‘宗室弟子居于城中,要保护城不被毁坏。’又说:‘如果宗室不能深谋远虑,我则进行劝谏。’如果耽溺于游猎,早出晚归,为了一日纵游的娱乐,忘记无边无尽的危害因素,我很不能理解。”曹丕很不高兴,但以后游猎次数倒是减少了。

  黄初中(220~226),曹丕想把郭贵嫔立为皇后,栈潜又上疏劝谏。这些情形记载在《后妃传》里。明帝时,劳役繁多,帝王的亲戚也都疏远了。栈潜上疏说:“天下有众多百姓,上天树立君王用以领导民众,哺育众生,因此被四方包围,不能叫天子,分裂疆域不能称诸侯。从三皇开始到唐尧虞舜,都主张在天下施行宽宏大量的政策,用德行治理天下,百姓信赖这样的天子。三王既已有所衰微,降及两汉,开明政治日益见少,丧乱日益增多。从此,天下不安。太祖曹操聪明威武,平定暴乱,恢复正统,创立帝业。文帝曹丕受天承命,开拓皇业,在位七年,兢兢业业。陛下圣明,继承大业,应当让天下太平,百姓安息。因为吴、蜀逆贼,尚未被平定,因此我们派征夫戍边,四边战事不断,旌旗到处高悬。

  六军不得安宁,水陆交通,从不停息。百姓丢弃农作,国家每天耗费千金。再大兴土木,动用劳工,数以万计,徂来等地的松树,布满山谷之间,各类奇石,在黄河、淮水上运输。疆域之内,莫非王土,让他们提供稿秸钅至粟等物,用以充实苑囿,使林莽更盛,鹿兔更多。这样做实在危害农民,土地荒芜,疫病流行,民众心悴,以致损伤和气,颗粒无收。我所说文王立丰都,开始并不急迫,让百姓自愿而来,事半功倍,没有几日就完成了。灵沼、灵囿,百姓一起享用。而今宫室极高,雕饰极妙,忘记了有虞的总期,想往殷辛的华丽宫室,禁地有千里之大,华丽和阿房宫差不多,百役云集于乾..。臣下担心民力用尽,不能再忍受如此繁重的劳役了。从前秦王依据..函天险,平定诸侯,自以为德高三皇,功盖五帝,想永远称帝,但到了二世就灭亡了。这是因为枝干已折,根本已被拔出。圣王统治天下,应修养道德,使天下和睦。朝廷有良臣,则功业可建;如天下和睦,则安危同忧。根深才能叶茂,虽然经历盛衰不同时期,内外都有辅佐之臣。从前周成王年幼,未能亲政,周、吕、召、毕等人同在左右辅佐。而今既无卫侯、康叔这样人来监护,置于身边,又没有周公、召公这样的人出镇地方,加之还没有册立太子,没有天子继位之备,这些都是急迫的大事。愿陛下留心疆域,永保王位,则四海深感幸运之至”。后来任燕地中尉,因病未接受任命,后死去。

  评:辛毗、杨阜,刚直不阿,高风亮节。敢于直谏,仅次于汲黯。高堂隆学业修明,有志匡正君失,每有变异,陈述己见,诚恳感人。确乃忠臣呵!但是他要求修改正朔,要求曹魏以虞舜时代为典范,又有些意气用事,缺乏变通。 

河南未来将出天子

http://m.myl5520.com/shicijianshang/249337.html

展开更多 50 %)
分享

热门关注

【江畔独步寻花 杜甫六】杜甫《江畔独步寻花·其六》原文、翻译及赏析

唐代诗词鉴赏

谁被称为诗圣_诗圣智斗刁县令作文

唐代诗词鉴赏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唐诗

唐代诗词鉴赏

[《清明》古诗的意思]杜牧《清明》古诗带拼音版

唐代诗词鉴赏

[关于韩愈写的诗句]关于韩愈写的诗

唐代诗词鉴赏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全诗_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诗词鉴赏及翻译

唐代诗词鉴赏

《清明》古诗杜牧|杜牧《清明》原文赏析

唐代诗词鉴赏

[中秋夜 李峤]李峤《中秋夜》古诗鉴赏

唐代诗词鉴赏

[忆匡一师李商隐]忆匡一师李商隐诗词

唐代诗词鉴赏

关于周庄的古诗|古诗周庄河详解

唐代诗词鉴赏